当萧炎步入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觉得他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幕。
地上躺着一个人,出门时兴致昂然说要带他一起尝岳父做的菜的十三,此刻如被抽去了脊柱,瘫倒在地趴伏在那人身上,不远处,是神情张狂得意的万安郡王。
萧炎胸口被无限的惊恐包裹住,必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他冲上前去。
“十三…….”他停住脚步。
地上躺的正是曾见过一面的如九斤,他的岳父,双眼圆瞪躺在地上,已然失了生气,十三洁白的衣襟处沾了鲜血,头埋在如九斤的胸口一动未动,连思绪似乎也一同随如九斤去了。
这样的十三叫他害怕,到底这短短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试探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十三的肩头,“妻主——”
十三如同突然被惊醒一般,身体一颤,而后缓缓地站起身,她的头是低垂的,长发遮住了两边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死了,爹爹死了……”十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处飘来。
“萧炎,你可总算来了,你这位好岳父可算是因为你死的。”刺耳又尖刻的是万安郡王的声音,她似乎极为得意于萧炎的无措,“萧炎,你这贱夫,看你一眼都觉得晦气!不过正好,一个贱夫的女儿,你们刚好凑一对。”
如九斤的死对万安郡王来说完全是个意外之喜,她这辈子是完了,怎么能让萧炎和庄维桢这两个贱人逍遥快活!
话说之前萧炎下阴招废了万安郡王一条腿,又紧接着派人给她母亲庆王爷送去了那对双胞胎女儿的消息。
一边是得而复失的爱女,伶俐上进,一边是贪花好色窝囊无用被废了腿的,万安郡王再蠢也明了自己在庆王府再无容身之处了,顶多是母亲看着血脉相连给口饭吃苟延残喘。
从此就要看人脸色仰人鼻息,还是那对她看不上的野种,她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她本该是天之骄女,若不是萧炎这水性杨花的狠辣毒夫,她如何会落入这般绝境!
萧炎抬头看她,目光阴冷,煞气流露,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瘸子而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是你干的?”
“可跟我没关系,他听说自己女儿入赘给你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毒夫可不得气死?”万安郡王凉凉一笑,讥讽道,“即便是我干的,你敢如何?”
“我再不济也还是母王的女儿,朝廷在册的郡王,你们荣郡王府便是再大权势也不能一手遮天,动了我会有什么下场——你敢么?”
然而她的话音戛然而至,被一声清晰可闻的骨肉穿透的声音掩埋。
“噗——”这是利刃穿过锦缎丝绸穿透皮肉血脉碰撞到白骨的声音,在电光火石之间,世界的呼吸也被掐断了。
萧炎瞳孔微张,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十三,恍惚觉得陌生,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十三,他从未知道,十三虽是书生,竟也是能杀人的。
一切都是在静默中完成的,拔剑,转身,刺入,一切都完成的那么连贯流畅,只在刹那间便完成了,仿佛是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一般,没有丝毫累赘的动作。她用的是双手,无限的恨意似乎都从这双手传递到了剑尖,势不可挡穿透而入,全部没入,又半截从背部而出,锋利闪着亮光的剑尖滴落几滴粘稠的鲜血。
萧炎抓紧了空荡荡的剑鞘,刚刚十三便是从这里抽走了他的剑,如流光一般闪过。
“你——”万安郡王的眼睛瞪得滚圆,低头看自己胸前,似是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真的发生了。
她一直无所顾忌,因为她知道她就算落魄,只要骨肉里流的还是天家血脉,就没有人敢轻易动她,她母亲庆王爷在宗室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纵使露了颓势也并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
她想过如何防范萧炎,却没设想过这致命的一剑是那个她从未放在心里的那个卑贱无能的赘妻刺出的。
这一剑似乎耗尽了十三的力气,她头向下双手紧紧握着剑柄,粗重喘息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