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上茶之后,沈青正忙问道:“王太医,内子可有大碍?”
王太医缓缓说道:“从脉象上看,夫人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只是素日忧思过度,肝郁气滞,还需好生休养,切莫再气急。我且开些理气解郁、养血安神的方子,每日煎服,过几日便会大好。”
说罢,他便低头写了方子,交与沈青正后便起身告辞了。
沈青正父子三人谢过他,大爷沈伯彦亲自送了出去。沈青正命人去抓药,心中有些疑虑,便问沈仲彦:“王太医说你母亲急火攻心,今日可是谁惹你母亲生气了?”
沈仲彦思量了一番,便将素心所说的上午在梨香园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又讲了下午在玉藕轩不知怎的气了起来,还对心儿动了手。
沈青正的眉头越皱越深,听到心儿挨打时心更是心中疑惑,大夫人陆氏一向性子温和,怎么今日竟无缘无故地对心儿动了手?难道她知晓了心儿的身世才怒不可遏,急急寻到玉藕轩去?府内知道此事的人只沈伯彦一人,可她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是梨香园内有什么蛛丝马迹?沈青正沉思着,一时有些失神。
一旁的沈仲彦心中仍惦记着陆氏,便轻声说道:“父亲,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母亲吧。”
沈青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便抬脚进了内室。
大奶奶柳氏正端着碗喂陆氏用着参汤,见大老爷进来了,便停了手,上前行了礼
。
沈青正对众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对夫人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奶奶柳氏正要搁下手中的汤碗,不妨大老爷沈青正伸手接了过去。众人又是一怔,忙垂了眼随着沈仲彦与柳氏一一退了出去。
大老爷沈青正端着碗,缓缓在陆氏的床塌边沿上坐了下来,望着陆氏的眼睛,说道:“王太医说你是急火攻心,好端端的,怎么忽的生起气来?”说罢,他盛起半汤匙参汤,送到陆氏嘴边。
陆氏摇了摇头,说:“老爷何苦亲自来喂,也不怕丫鬟们瞧见了笑话。”
沈青正仍端着汤匙,说:“这些日子夫人操劳了,我整日忙于朝中事务,竟没有瞧到夫人的辛劳,如今才来弥补,只盼夫人能早日好些了。”
陆氏也不再言语,只略前倾了身子就着他的手吃了汤,再抬眼时,双眼已噙满了眼泪。
沈青正轻轻搁下汤碗,问:“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陆氏伸手用丝帕拭了眼角的泪,轻声说:“即便是年轻时,老爷也没有喂妾身吃过汤,如今老了,倒比那时还要体贴上几分。”
沈青正似乎也想到了往事,嘴角轻轻带着些笑容。
陆氏望着他,有些动情的说道:“不管妾身是不是老爷心头的人,能嫁与老爷,妾身这一生也算是知足了。”
沈青正不妨她这么说,有些诧异,问:“夫人此话怎讲?夫人可是听到了什么?”
陆氏垂下眼睛拭着泪,说:“倒没什么,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今日忽然才发觉孩子们转眼都已经大了,连仲彦,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她握住了沈青正的手,轻轻摩挲着,没有开口说话。
沈青正见她面容憔悴,心中涌上一丝怜惜,说:“孩子们都已成人,夫人也该歇歇了,一些事便交与大奶奶吧。”
陆氏心中涌上丝丝暖意,她红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沈青正便问道:“我听说你今日去了玉藕轩,可是被小丫鬟们一时气到了?”
陆氏听他这么问,知他已经知晓了自己动手打了心儿的事,便轻声说:“不知怎的,一时心烦意乱,不小心却伤了仲彦身边的笔墨丫鬟心儿。”她一字一字的吐出了心儿的名字,然后就望着沈青正,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
沈青正沉默了片刻,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说:“王太医说你肝郁气滞,日后万不可再动气了。”
陆氏心中轻叹了口气,方才大老爷闻言不动声色,可却又沉默了半晌,似乎又在想着什么。陆氏也不明白了,这心儿究竟和大老爷有什么关系。而他竟还是不准备向自己说明。
两人沉默了片刻,陆氏忽想到了什么,问:“今日怎么会请宫里的太医来诊脉?而且曾听岳老夫人说过,宫里的王太医很难请的到,不知是不是今日来的这位?”
沈青正点了点头,说:“正是这位王太医,今日丫鬟们去书房禀告时,可巧安亲王在,王爷便差人递了牌子才请了王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