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芍药居的门,心儿向绿果点点头,绿果会意,便拉着那小丫鬟说起话来。
周姨娘回头瞧见那小丫鬟跟得没那么紧了,忙在心儿耳边轻声说道:“二奶奶,老夫人这是命人将熙儿看管了起来了,原来院子的丫鬟婆子一个不留,都送到别处去了。熙儿的一切吃食都是这些婆子、丫鬟照料,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的眼皮底下。”
心儿轻叹了口气,说:“祖母这是无论如何也要将熙儿嫁过去了。”
周姨娘落下泪来,说道:“我们母女本打算先稳住老夫人,然后寻了机会再、再逃出去,可如今这么看来,哪里还有逃脱的机会?”
心儿低声说道:“姨娘,恐怕昨日你我二人说的话,被赵嬷嬷听了去,所以祖母今日才演了这出戏,要把熙儿妹妹留在仁寿居。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即便这几日姨娘能见到熙儿妹妹,恐怕过几日,祖母也定会故伎重施,将熙儿妹妹骗到仁寿居来,到时,姨娘母女再想相见,恐怕都难。”
周姨娘不由得急了起来,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心儿暗叹了口气,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心儿说的话或许姨娘不爱听,可姨娘心里也清楚,这杨府是祖母的杨府,谁都不能违了她的心意
。熙儿妹妹恐怕是难逃得出这杨府。”
周姨娘终哭了起来,说道:“二奶奶说的,我如何不知道,可就是心中不甘,我当初便是不情不愿留在府内,怪老夫人将我给了老爷,更怪我爹娘既贪财又狠心。当初我便发誓,若是日后我有了孩儿,定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可不想最终我还是保不了我的熙儿,我比我那爹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心儿心中也酸楚起来,回头瞧到那小丫鬟走近了,便忙拉着她朝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姨娘,熙儿她如何会怪你?有你这样事事为她着想的娘亲,熙儿心中一定很高兴。只是人各有命,姨娘,我们谁都没办法逃脱。”说到最后,她的泪也忍不住滴落下来。
周姨娘闻言,心中也悲痛万分,二人便都不再言语,只低头垂着泪。半晌,周姨娘拭了泪,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只能将二奶奶送到这里了。”
心儿也挤出些笑来,说:“有劳姨娘相送了。”
二人别过了,心儿正要走,周姨娘忽想到了什么,叫道:“二奶奶。”
心儿回过头来,周姨娘正要开口,却瞧到那小丫鬟走近了,便忙对着心儿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二奶奶要当心赵嬷嬷端给二奶奶的汤。”说罢,她也不等心儿说话,便忙转身走了。
心儿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浑身犯起丝丝寒意,呆呆站在那里。
绿果走上前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心儿有些茫然地望了绿果一眼,点了点头,便往回走去。她脑中只有周姨娘那最后一句话,赵嬷嬷日日送来的汤,难道真有问题不成?可自己这么多天下来,却并未有什么症状,这汤中究竟有什么蹊跷?
心儿满腹心事地回到海棠苑,进了屋内,她便忙坐在镜前仔细端看着自己。若是中了“香消散”,那自己应该像嫂嫂秋露从前那样五官扭曲,可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绿果见心儿在镜前里里外外端看着自己,便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呢?可是哪里不舒服?”
心儿闻言转过头,问道:“绿果,你瞧我,与从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绿果细细瞧着她的脸,摇了摇头,说:“并瞧不出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好看。”
心儿蹙着眉想,若不是“香消散”,难道还有其他的毒?可这些日子自己并未有哪里不舒服。周姨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若是还在外祖母家便好了,有舅父和锦言表哥在,想来他们一瞧,便能瞧出些端倪来。她正想着,便瞧到赵嬷嬷带了小丫鬟,仍送了汤来。
心儿望着她笑盈盈的面孔和那汤碗,心中不由得泛起寒意。她便仍像从前般让绿果接了汤,照例请赵嬷嬷坐下来,自己接过绿果手中的碗,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用调羹拨动着碗中的汤,边用眼角瞧了一眼赵嬷嬷,只见她正紧紧盯着自己的手,须臾不肯离开。
心儿心中一寸寸凉了下来,自己这日日吃的汤定是有蹊跷的,否则这赵嬷嬷如何会紧紧盯着自己,这目光须臾也不肯离开这汤碗半分。
她缓缓将手中的汤碗搁下来,笑着说道:“日日有劳嬷嬷亲自送了汤来,心儿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日后只让绿果去厨房端了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