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橙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不锈钢盆就进了冯姨家,撩开门口的帘子,冯姨招呼她进来坐会儿,大海叔摆弄着渔具坐在角落里,笑着招呼季橙。
冯姨客套着拿过季橙手里的吃食,一把按她坐下,有些语重心长得说“阿橙,你爸前两天住院了你知道吗?”
季橙有一瞬间恍惚,心里也咯噔一下,心脉牵扯着生疼,她没来由得慌张起来,赶忙问“怎么回事?”
冯姨摇了摇头“那天你爸配钥匙呢,一直说心口疼,后来到傍晚的时候就支撑不住了,街道把他送去医院,查出来冠心病,住了两天医院。”
季橙突然就觉得自己不孝,这么大的事父亲没跟自己说,自己也长时间不打个电话过来问问,季橙心里难受的很,翻着酸水,声音也有些颤抖“冠心病……严重吗?”
冯姨坐在她边上“你小,不知道这是啥病,不好治的,现在发现的早还没什么,吃点药维持着,要是严重了就得做搭桥手术
。”
“搭桥手术?”季橙脑子里嗡的一下“那现在就做吧!”
冯姨摇摇头“老季不让我们跟你说这事的,但是我看他天天风吹日晒的可怜,医生说现在还不到做手术的地步,先看看病情,维持着吧。”
季橙有些恼怒“能做手术为什么要忍着,天天吃药何苦呢!”
冯姨看看她“现在的大夫不都这样嘛,不到万不得已不给开刀,住院也紧张,再看你父亲的这个状况,也没钱住院的样子,医院就早早打发了。”
季橙皱着眉,忍着气“我带他去别的医院。”
“咱国内的医院都一个德行,外国的医生就上心的很,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你也别急,我看你爸也真还不到搭桥的地步,就是你常回来看看他,他一个闷葫芦,有个灾儿有个病的也不跟旁人言语,我们看着都心疼。”
季橙咬了咬牙,脑子里混沌一片,她站起身朝冯姨笑了笑,有些牵强有些故作镇定“我知道了,还要冯姨和大海叔多费心。”
冯姨点头“那是那是,都老邻居了,跟自己家人一样。”
季橙腾腾腾得走进院子要找父亲质问,突然看到斜靠在庭廊旁的甄珍,手里夹着根烟望着天空中的鸽子,鸽子哨响起,带着儿时的记忆,季橙走过去夺过她的烟一把扔在地上,用鞋子踩灭。
甄珍朝她真诚得笑了笑“姐,连你也拦着我。”
季橙盯着她的眼睛“烟是能麻痹神经,但不能解决问题,你还小,等以后再说。”
季橙拉着甄珍要走,甄珍往回拉了一把手,顺带着把季橙拉近了些“姐……我觉得,看不到未来了。”
季橙好笑得看着她“不快乐的人才想知道未来,未来是什么?我18岁的时候也看不见,你不往前走怎么会知道,听着,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的确是条捷径,也多多少少能奠定你的未来,你要不要走,全看自己,我们这些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你自己停在原地不愿意往前走,我们拿鞭子抽也是白费。”
甄珍还有些面色苍白,笑着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得说“我晚上总是做梦,梦到自己从那个窗口跳下去,李蓬飞的葬礼我也想去,但是他的家人不允许,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没人理解。”
季橙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矫情都是留给弱者的,怎么不活出自我给他们看看?”
甄珍慢慢蹲下抱着肩膀“我没有你的硬心肠,我怕自己熬不过去。”
季橙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翻起她的手腕“就这个?怎么不割深一点?怕死?熬不过去就用这个办法?你扪心自问想不想让那些诽谤的人看到你活得好好的,还是说一死了之让亲者痛仇者快,没人生来是颗硬心肠,那些你觉得坚强的人都是在过往一次次击败内心的洗礼中熬过来的,其实最可怜,伤口也只情愿给自己看,你给我听好了甄珍,要死,也先自己活高兴了笑着死,要是不想这样下去,你就给我忍着,忍到这些生命的过客都没了踪影,你哪怕踽踽独行,都给我笑着走下去!”
甄珍好久没说话,最终慢慢抬起头笑了笑“姐,安慰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季橙冷哼一声“我说的已经很有人情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