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橙上楼,钥匙刚插/进钥匙孔就听到对门屋里的吵架声,女人声嘶力竭得哭喊,对门原本住着一对老夫妇,三月份的时候卖了房子,季橙这段时间回来的勤一些,有一次碰到一同上电梯的男人,同样停在三层,季橙没仔细看,只知道是个年轻的男士,这会儿屋里的打斗声已经升级到摔东西,季橙叹可口气刚要开门,突然听到重物撞击防盗门的声音。
门开了,冲出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季橙吓了一跳,女人跑出来还只穿着拖鞋,白色的雪纺长衫,里面着淡青色的吊带,屋里面的男人朝她喊“牛逼你就别回来!”
女人还在抽噎,重重的摔了门,走到电梯边上按了一层,她余光看到季橙,低头捂着嘴呜咽着。
季橙还保持着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姿势,侧头一直盯着她,突然开口“曹鑫?”
曹鑫愣了一下,慢慢抬起泪眼,有些惊慌有些不知所措“是你……”
“进屋!”
季橙开了门拉着曹鑫进了家门,曹鑫站在鞋垫上还在止不住的哭,季橙把包放下,看了她一眼。
脚踝还缠着纱布,大腿一块非常明显的淤青,还有在雪纺长衫下的胳膊,已经泛着黄的瘀伤,应该是之前的旧伤,怪不得每次见曹鑫都穿着长袖,只是为了掩盖身上的伤。
季橙给她换了拖鞋,拉她到沙发上坐下,屋里没有热水,她到厨房橱柜里拿出一直都没拆封的热水壶,烧了壶热水,等水的空档她又去卧室拿了条毛毯走过来给她披上。
屋里没人说话,只有水壶发出的呼呼声,季橙探身拿过烟灰缸放到茶几上,点了支烟。
“能给我一根吗?”
季橙也没看她,掏了支烟递给她,又把打火机放到她手里“自己点,我不习惯给人点烟。”
曹鑫拿过桌子上的面巾纸擤鼻涕,手有些颤抖得拿起烟点上,吸了一口就咳得不止,水烧开了发出嘟嘟声,季橙叼着烟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走回来放到她面前。
还是没人说话,不是无从开口,不是难堪到无以复加,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许沉默是此时对一个人最好的尊重,你不开口,我就不问。
曹鑫断断续续的终于把这支烟抽完,手裹着毯子紧了紧,她闷着头,低声说“谢谢。”
“今晚住我这吧
。”
曹鑫点点头。
“明天还能上班吗?”
曹鑫还是点点头,之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这次我们真的闹掰了。”
听说曹鑫的男朋友是乔振泽的表弟,孙智奇在nps的广告部,两人不同楼层,平时上班没碰见过,偶尔吃午饭的时候能见到他跟曹鑫一起,但每次都隔得有点远,曹鑫被大家说的有些不合群,吃饭的时候都是离广告部的人近一些,季橙隐约对孙智奇有点印象,但那张脸还是模糊的很。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曹鑫抽搭了下“也是咱们公司的,不同部门,他是乔总的弟弟,我俩闹掰了的话,公司容不下我。”
“你想好了?”
曹鑫点点头“还能怎么办呢?”,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这是第四回了,每次他都说没有下次,每次我都相信他。”
“坐下来好好谈谈。”
曹鑫轻蔑得笑“谈谈?谈能出什么结果?每次他都低头道歉,现在撵我走,我走就是了。”
曹鑫家住河北邯郸,父母都是农民,种了一辈子棉花,曹鑫的性子就跟那地里的棉花一样软绵绵,懦弱,好说话,容易妥协,她从那个偏远的农村走出来后就暗示自己不能再客客气气得活着,所以她做事咄咄逼人,其实就怕别人捏住她的性子处处刁难,考学出来后她是村里的榜样,家家户户的父老乡亲都教育孩子要向曹鑫学习,考出这片土地,北京在他们眼里是至高无上的天堂,可是每年回家曹鑫都不敢跟人说,她只是进了一家看似像模像样的公司,其实在做着前台这样最底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