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后面的大门被打开,呼啸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涌了进来,白光处立着一个身影,阳光炽烈,冲进来的怒雪也跟着疯狂,季橙眯着眼,之后突然瞪得老大。
有个人被锁在记忆里,突然开了锁逃出来,不打声招呼,毫不客气的冲进自己已经慢慢围好的领域里。
他们仿佛在平行的四维时间里被遗忘又被催化着苏醒,那一刻,世界都是陪衬,时间也趋于静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漩涡,将两个人吞没。
季橙微微张着嘴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来。
异常坚定。
风雪定格,外面数九寒天,室内宣告春天的到来。
人站在面前,微微呼出的热气吹散她的发丝,应该有一个拥抱的,但是那个人站着、望着,仿佛在审视他毕生心爱之物不忍触碰。
李涛下来拿着个白纱套在季橙头上,又仔仔细细像个哥哥一样用卡子慢慢别住她的发,看着仍不顺眼皱了皱眉,之后拿过窗台上的花『插』在她耳边。
村姑一般,也是里加成里最漂亮的村姑。
陈启默默走到她面前,说“你好。”
你好,季橙,又见面了
你好,季橙,好久不见。
我想你了,你呢?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不管你了,不管你想不想我。
那些旁白没有说出口,却隔着空气钻进她的心里。
季橙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使劲眨着眼以免视线被模糊让这一切更趋于是幻境,她甚至开始晃神,透过七巧楞格拱形窗子洒下的光黏在他们肩上一片,浮动的灰尘清晰可见,季橙看着那个人的五官,眉宇与深邃双眼像是一道凛冽风景,手被那人慢慢牵起来,放在心口。
“你听听,跳得多厉害。”
他今生从未有哪句话说得如此委屈。
是啊,太厉害了,应该赶紧去就医。
季橙却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以前没有这种感觉,突然数着秒过了,也觉着这几年怎么活得这么荒唐,过分的荒唐,季橙一直活得仔细又精致,算计的也准确,那些曾经得过往马不停蹄得得到又马不停蹄得失去,过了浑浑噩噩三年不自觉,放下一切心念得过且过的活着余生未知岁月,现在突然觉得人生最幼稚的一个决定就是此刻把一个数千英里外的男人『逼』到自己跟前,她何德何能,怎么当年就想不出个像样的法子来渡劫,果敢了半辈子最后缩头乌龟得躲起来,而这几年她那颗干枯坚硬的心,这一刻跳得如此厉害,仿佛之前经历了漫长假死状态。
外面又开始下雪,雪落成诗,细细索索,季橙的感官和身心都是麻木的,高兴、伤感、期待。
李涛不厌烦这段空白等待看着他们发笑,从牧师桌子后面掏出一瓶威士忌仰脖撅了一口,又走到他们前面“现在开始正事了啊,受人委托,我今天职业生涯又换新角『色』。”
又一本正经得清了清嗓子。
“上帝为证,今日有一对新人在此步入婚姻殿堂,不管生老病死,不管疲困与否…哎呀!我好像说跑偏了!”
李涛又合上夹子看季橙,皱着眉头“姑娘,你就说你嫁不嫁吧!”
什么?
这么快?
窗外突然飞起一群白鸽,扑棱着翅膀冲上天际,夹杂着纷飞的雪,一刻将季橙思绪拉回原点。
不快了,她也在等这一刻,她心知肚明。
陈启已经是等了仿佛几个世纪,他在中国每度过一个令人忧愁善感的雨夜都要默默心里惦念那个丢了的姑娘不要在外吹冷风,无论她在哪,那里一定要是晴天。
已经是早就定了的事,现在只是例行公事要把那个姑娘抓回来,“拴”起来,养一辈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