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摇摇头,半晌,她的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我这种活着生不如死的人,通常都比较期待死亡。”
宫明眯着眼睛,他平日里总是偷偷跟踪寒来,也算是观察了这丫头很久。她确实过的生不如死。住的地方冬冷夏闷,一张床、不,那根本不能算作床,就是木块和木板搭出来的一个长长的板子上,睡着十多个姑娘。睡在寒来身边的人,很有可能在严冬最冷的那天就断了气,也很有可能在盛夏最炎热的那天便一口气喘不上来,就失去了呼吸。这一年来,宫明见到不少姑娘从寒来她们屋里被蒙着白布抬出去,然后新的姑娘又住了进去。他只觉得寒来命硬,什么都能扛过来。殊不知是寒来跟溪水这两个丫头自小相依为命,总是互相扶持、相互帮衬,寒来才有命活到了今日。而寒来平日里的工作就更不用说了,磬竹酒馆好歹也算是烟花场所里开的酒馆,虽然酒馆内本身不做皮肉生意,但是还是养着几个姿色不错的陪酒姑娘的。磬竹酒馆晚上的服务人员都是些男人,就算有女子,也是专门派给达官贵人陪酒的。像寒来这些小丫头是不参与晚上的一切活动的,她们负责白天的清场。闲的时候也就收拾收拾地上的灰尘,和保证桌椅干净。忙的时候……除了要做好这些平日必须要干的洒扫工作,还要处理一些阿猫阿狗的埋葬工作。而且,忙的时候酒馆的管理者们也大多都在,他们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寒来她们这些奴籍女子的,少不了言语上的羞辱和欺负。虽说宫明对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但他知道寒来活得很艰辛。
寒来见宫明不言,只是眯着眼审视着自己,心中泛起一丝不爽“公子不信?”
接着,寒来便抽出别在宫明腰间的软剑——
“你做什么?”宫明有些惊讶。
“不如公子你现在就杀了我。”寒来将剑柄指向宫明,剑尖对着自己,说得很是畅快。此刻,没有磬竹酒馆,没有寒来,没有奴隶,也没有主家。有的只是一个将死的少女,和一个将变成刽子手的男子。不知为何,寒来觉得心中舒爽了起来,连带着今晚的月光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宫明接过自己的软剑,责怪地说:“胡闹!”
“我不杀人。”而后,他便把软剑收回到剑鞘里,似是想到什么似的,戳了下寒来的脑袋,警告道:“你也不行!”
寒来揉着自己的头,眼中颇有怨怼“为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凭……”宫明被寒来一问,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凭……凭那天在街上是我救的你!所以你的命自然算是我的!”
寒来偷偷抬眸望向宫明——
奥,他说得是遇到香连的那天早上,人群很乱,她冲出去想救书生那次。确实……确实是他帮了自己。
宫明看见寒来在偷看自己,便大手往她头上一揉,笑哈哈地道:“你我也算是颇有缘分,我看你也是可怜人一个,以后便称呼我一声兄长吧。”
“?”这是被认作妹妹了?
宫明看向寒来的小眼神,被他宫明认作妹妹,普通女子都该是立马喜笑颜开的好伐?这小丫头竟然用怀疑的眼神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