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待贾月羊毛绳搓好,开始往马扎预留的孔洞穿编时,杨母拿着针线活计也到了西内屋来:“小姐,我有事想跟您说。”
这两天杨绒儿认字颇为努力,难道跟香菱学诗一样学傻了?贾月停下手下的穿编的动作点头道:“你说。”
将东西放到炕桌上,杨母有些不高兴的皱眉道:“唉,小姐。我从夫人嫁过来前就在贾家伺候,后来跟了夫人自认也算是尽心尽力,要不是段家横生枝节小姐还得喊我一声傅母。”
怎么忽然就开始想当初了,自己这次回来也没使唤她们啊?略想了想,贾月还是咳嗽了一声道:“可不是。若是你识文断字,能操音律,我也不用去从祖母那边住这么久。”
要说杨家,曾经贾穆也跟她细说过。这两口当初因为饥荒而逃难到了这里,为了口吃的连自卖为奴都喊出来了,可劳力少、女眷姿色又一般,地主家都余粮不多的时候谁会要?也就是父亲于心不忍,给了他们些吃喝花用,又说高祖曾云‘民以饥饿自卖为人奴婢者,皆免为庶人。’没要改籍。
杨母顿时脸色更不好看了,抬手指了指屋子里的新纺车道:“小姐,段家再如何,你还是姓贾不是?那田里的东西也就算了,如今做了新纺车您也该想着自家里才是啊!”
这不是等马扎弄好,她就带着杨绒儿一起试用,顺便看看是不是要调整么?贾月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也皱起眉来:“我何时说不让自己家人用了?”
杨母咦了一声,反问道:“那小姐为何不教我姑娘怎么用,还支开了她不给看?!”
瞧着眼前这妇人理直气壮的甚至有些委屈,贾月甚至想伸手摸摸她的脑门,真情意切的问上一句‘AreyouOK?’。深吸了口气,贾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崩:“我不过是看你照顾母亲辛苦,绒儿又年纪不小了,才教了她些字。毕竟是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不说《诗》、《孝经》、《论语》、《左氏春秋》》、《尚书》、《礼记》这些,若是连《窈窕》、《德象》、《女师》都说不出一点来,岂不是惹人耻笑?”
杨母不自在的耸了耸肩,吸吸鼻子道:“绒儿又不是小姐你,等着嫁到大门大户享福。我们这些人家的孩子最紧要的还是农作和纺织。”
贾月低头继续扎马扎,好笑道:“不说漂母什么的,便是她们挤在一屋做得四十五日,不过2、3匹布。就那点还不如你手指头松松,用工钱找个师父教她相马能挣多些。”
听到出钱,杨母马上咳了几声反驳道:“小姐,绒儿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这个亲妈还能坑她不成?眼下咱们说的是你不能总像着段家。”
要不是小段氏不待见,她乐意在段家啊?想找大哥帮忙干点力气活,都得多走许多路!
贾月用力拉紧手中绳子,抬头对杨母笑道:“那就我在家的时候自己用,我去段家时让哥哥锁起来,毕竟让姓杨的用不让姓段的用,母亲娘家指不定怎么说呢。”
反正只要东西好使,借着杨绒儿的嘴给那些一起做针线的人家宣扬一下,木匠为了钱肯定就经典复刻了。虽然钱让别人挣了是有点肉疼,可若能让这个冬天少些白事,也算是行善积德吧……
杨母瞧了瞧贾月握着马扎出神,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嘟囔:“木工活,我家那口又不是不会做,您下次就别让大公子花钱找人做了。”
贾月先从她面前的笸箩里取过剪子,修了几下绳子便放在脚边继续编织:“要是到那会他认字,能算得清尺寸的话,当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