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一生,是香港底层民众颇具代表性的一生,忙忙碌碌一辈子,身后一无所有,李胜男不禁有些唏嘘,她根据线人提供的线索,来到秃顶标的家,这是屋村的一个小单位,只有一百尺,折合大陆人常用的单位就是十平米,和自己描述的“同学家”极为接近,好端端的人住在这么逼仄压抑的环境都会产生心理问题的。
房间已经被重案组的同事们搜过一遍了,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李胜男只看到了供着的关公像,满地的啤酒罐和墙上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秃顶标还有头发,一左一右两个孩子露着缺门牙的笑容,多么温馨的一幕,这大概是秃顶标的人生巅峰了。
秃顶标负债累累,97年买的楼跌去七成,贷款到现在没还完,还要负担一双儿女的抚养费,这还不算,他嗜赌如命,有点闲钱就赌马,隔一段时间还要去澳门试试手气,这样的烂人,怎么可能会把日子过好呢。
李胜男没找到新的线索,准备离开时闻到一股烧纸的味道,她循着烟找过去,发现有人在楼道里烧纸钱,供奉的是一部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秃顶标的笑脸。
烧纸的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拿起手机夺路便走,李胜男下意识的追过去,两人在屋村楼梯上展开追逐,年轻的女警察体力好,很快追上了那个女人,看清楚她的面庞之后愣了。
这不就是当日被秃顶标殴打的北姑么。
北姑急道:“Madam,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胜男今天穿的黑色西装,脖子上挂着警官证,所以北姑并未认出她就是和刘昆仑一起的女孩,只顾苦苦求饶。
“你没有合法身份对吧,跟我去入境事务处。”李胜男很聪明,立刻判断出北姑怕的是什么。
北姑一阵哀求,李胜男见好就收,说你提供给我情报,我就放你一马。
北姑点头如捣蒜。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天台上,北姑点燃一支烟,开始讲述她和秃顶标的故事,故事很老套,无非是小姐和马夫之间的爱情,李胜男并不关心这个,她好奇的是当天秃顶标殴打北姑是不是演戏。
“当然是做戏了。”北姑吐出一口烟笑着说,“标哥可是上过无线艺员训练班的,和华仔他们都是校友,他们没找错人。”
“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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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哥不是在法庭上说过么,姓吴的阿SIR,他还光顾过我的生意呢。”
“是秃顶标告诉你的?”
“不然呢?”
北姑弹弹烟灰,忽然想起来什么:“Manam,我可不会上法庭的,我不想像标哥那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等我攒够了钱,还要回老家嫁人呢,对了,标哥的房子我能不能继承?”
李胜男说:“你们没有结婚登记吧,那就不能继承。”
“那算了,留给他儿子吧,反正我也不喜欢香港。”北姑掐了烟,拎起小包:“Madam,再见啦。”
李胜男没有抓她,但不久之后又见到了这个女人,北姑涉嫌盗窃被捕,她使用秃顶标的银行卡取钱被发现,这张卡里有一百万港币,是从境外汇入的,汇款方是一个用假身份注册的账户。
证据链基本完整了,李胜男和庄尼一起分析得出结论,警方想要留住王海昆,所以章警司安排他的老部下O记的吴SIR设局,吴SIR找了有演戏基础的秃顶标,秃顶标又找了他的一个相好的,在庙街夜市上演了一出戏,故意引诱王海昆英雄救美,制造斗殴事件,以便将他滞留在香港,但王海昆指使手下找到秃顶标,给了他一百万让他反水,秃顶标见钱眼开,出卖了吴SIR,遂被灭口。
“一百万港币就把性命送掉,不值得。”庄尼说。
“也许不是一百万,这只是第一笔钱,事成之后还有更大数目的钱。”李胜男浮想联翩,她当然知道章警司是叔叔的得力手下,或许这件事情就是叔叔下达的命令。
是什么能让一个助理处长违规办事,肯定不是正义和法律,王海昆在菲律宾绑架了一个加拿大人,也不值得香港警方大动干戈。
这里面一定还有更深的内幕,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刑事案件,而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