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北京,城市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喧嚣着,大兴机场和首都机场,夜航班带来的旅客排成长龙等待着出租车,无数辆白天禁止入城的重型卡车开进市区,运来生活物资,拉出生活垃圾,警察在巡逻,写字楼里的白领在加班,而昆仑则坐在床上进入冥想状态。
他依然可以灵魂出窍,在尝试着进入四维空间,但一次次的努力都失败了,白天香港方面有信息同步过来,王海昆进行了全面体检,发现他的头顶颅骨位置有一个点状缝隙,这是宗教中所说的宙眼,也是灵魂出窍的出口。
灵魂在三维空间的移动能力有限,像是身躯有一种磁力拽着灵魂不让其走远,生命的奥秘无穷,以昆仑有限的智慧和经历无法破解,但是游离于大脑之外的灵魂所进行的思考不受肉体的限制,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台运算力超强的计算机,可以自己脑补出完美的画面,堪比最顶级的cg,而且真实无比,这就像是人的梦境一般,多么光怪陆离的梦都是逻辑自洽的,人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直到醒来。
昆仑忽然突发奇想,如果能将灵魂和电脑结合起来,将脑电波变成电信号,把梦境中的世界记录到电脑中,那岂不是一个人靠幻想就能拍摄出世界上最宏大的电影。
这边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那边的王海昆却在半山豪宅的天台上纳凉,他坐着轮椅,抽着雪茄,电脑上翻看着网页,都是些对自己的污蔑之词,他淡淡一笑,可以想象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个人掀动一座城,值了。
暗处有人影闪现,豪宅内有保镖,有警方派来的特工,但王海昆还是手掌一翻扣住一枚加工过的流线型钢钉,他的本事没丢,依然可以百步穿杨。
“谁!”
“是我。”
黑暗中走来的是李胜男,助理处长便装打扮,t恤牛仔,身形宛如少女。
“领导亲自来执行保护任务么?”王海昆笑道。
“来请你喝酒。”李胜男将一提啤酒放在桌上,“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请都请不来呢。”王海昆拿起啤酒。
“你的公屋计划,让我想起很多年前,在避风港**梯台上,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我想再讲一遍。”
“我也想再听一遍。”
“迪士尼星期开业嘅时候,我上中五,同学约一齐去玩,但系老豆唔畀钱,我憎佢,宜得离家出走,不过当我走上社会先理解佢,我哋屋企五个人,住100尺嘅屋,你可唔可以想象嘢,塔隔离就系饭枱,晒屋企人唔同时喺屋企,唔系连个拧转身嘅空间都冇,屋企得个窗,好小,睇唔到阳光,喺啲噉嘅地方人都会变得压抑。”
“只字不差的故事,知道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么,并不是因为这是我亲身经历,而是因为这是我当警察之后,办的第一个case,一个女仔,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为了想住大房子,行差踏错,犯了盗窃罪入狱,是我抓的她,后来她出狱后我一直有了解她,她想自新,想奋斗,可是这个城市真的是穷人的地狱,哪怕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时都赚不够钱来改善,最后她自杀了,因为产后抑郁,更因为贫穷,因为绝望,我问自己,穷人生在香港,就只能一辈子做底层么,没有答案,直到你出现。”
李胜男举起啤酒樽:“也许你是改变现状的人,敬你!”
王海昆有些哑然,他没料到自己的胡作非为不但引起底层拥护,也唤醒了李胜男这样的还存在一分赤子之心的精英阶层的内心,话到嘴边又咽下,因为不想打破李胜男的美好期待。
“香港靠我们大家。”他也举起了啤酒樽。
“你不是以前的王海昆了,你更像是二十年前的刘昆仑。”李胜男喝了一口啤酒,起身告辞,“不早了,你早点睡。”
“再玩会呗。”王海昆挽留道。
李胜男回头嫣然一笑,夜色下竟然像二十年前走进酒吧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卧底女警,一刹那往事如风。
“走了,啤酒留给你了,对了,香港最近不太平,g4都保护不了你,你还是躲躲先。”李胜男摆摆手,再不回头。
……
王海昆从善如流,次日就乘坐京港高铁去了北京,他是肉体凡胎,好不容易换回来的躯体必须要仔细着用。
北京王府,依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现在看来,颇有些恭王府的影子在里面,如果按照大清朝的制度来看,甚至有些僭越,满堂都是金丝楠木的家具,以前王化云最喜欢待着东暖阁里,那真是金玉满堂,随便拿出一块玉佩来,都是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墙上挂着的,青花瓷缸里放着的,柜子里储存的字画,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而且绝对包真,王化云“继承”了王蹇在文物字画鉴赏上的能力,是鉴别中国文玩的首席专家,王海昆坐在一张明代圈椅上,把玩着鸡缸杯,欣赏着虚拟屏幕上北京各处星星点点的物业位置。
这些是王氏财团在北京的物业,大部分都在三环里,以高档住宅为主,总建筑面积三万五千平方米,总价值五十亿人民币上下,目前大多处在出租和空关状态,早年王化云在北京的布局并没有太下功夫,这点房产远不如在香港的多,就算全部撒出去也砸不动北京的房地产市场,所以就暂时不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