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很大一部分在劈到那人时消失不见,残余的雷电却依旧让方圆十里都被雷电击打,连带着匆匆飞至的纸鹤,也被这威力巨大的一道雷,劈成了一地灰。
纸鹤损毁之时发出来的只言片语,也淹没在火焰中被灼烧的树枝劈里啪啦的声响中。
被波及的树木被熊熊的烈焰灼烧着,中间已经焦糊、化灰的地方反而成为真空地带,被一圈火焰环绕。
雷劫散去,火焰被突如其来的大水浇灭,灰尘遍布的中间地带,站着一人,白衣胜雪,气定神闲,神色淡然,似乎方才渡雷劫的不是他一般。他与周遭的狼藉格格不入。
瀛琤并未注意到被雷劈掉的纸鹤,耳边似有人声,但此处无人,他也就并未放在心上。
好在,接二连三的纸鹤跟着到了。
“瀛琤长老!出事了!您的徒弟裴景泽,魂灯灭了!您是否要前往察看?”
“瀛琤长老,若是您不愿赶赴伤心之地,谷内将会派遣……”
魂灯灭了?!
他养的小姑娘魂灯灭了?
瀛琤感到一种压倒性的情绪在心中急剧扩张,他用仅存的几分理智,回了消息:“魂灯几时灭的?最后影像是否已经可见?把地点给我,我自己去!”
他以为自己不会这么难过。
难过到心中沉郁,似有千斤之石,难过到想流泪。
怎么会想要流泪呢?这种无措与惊讶,就像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有渴盼,渴盼一个人的回应。
瀛琤素来行事肆意,做什么,不做什么,从来都是自己说了算。无论是在宗门里,还是在家族里,自打……之后,都没人能够约束他、强迫他。但他出身世家,多年来的习惯让他又克己复礼,凡事有章法、讲礼节。
在对待裴景泽一事上,瀛琤成年后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欲望:希望得到这个人。
最初只是觉得,这个徒弟省心好带,符合要求,勉强收下。后来相处多了,越来越觉得可爱。
她体贴又有悟性,天分高且勤奋,她艳丽动人……
然而他最最喜欢的,还是她凑近了过来,软着声音撒娇。
他的生活突然有趣起来。
……
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件事,而且对方貌似不喜欢强硬的作风,他也舍不得;就这样慢慢地来,拖沓地来。
就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吗?瀛琤问自己。
不是的。他也想过,虽然师徒结侣并非罕见,却担心她会为自己背上伦理的枷锁。也担心求而不得,徒添尴尬,渐行渐远。
有顾虑,因而犹豫。
瀛琤承认自己有一些渴盼,这毋庸置疑。但他并不觉得,没有了她不行,只是觉得,有的话,一定会很好。
他希望并且尊重她的意愿,认为如果行不通也没关系的——没关系,也是建立在她还活着,能见到的基础上。
原来啊,那些渴望和期盼,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和忍耐中加深。
他那些难以启齿的思念啊……再也没有机会说给那个人听。
“抱歉,影像无法看清。似乎受到干扰,但地点显示在东陆,九嶷山。”纸鹤传来的消息打断了瀛琤累积的悲伤。
瀛琤吐出一口郁气,一步步走向东陆九嶷山,一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