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无奈地摸了摸鼻梁。
女人真是难懂。
他摇摇头也回了自己营帐。
边走,边嘀咕:“姓唐的把本侯儿子拐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在军营没什么乐子,加上明日一早要去攻打梁军,为养精蓄锐,宣平侯早早地歇下了。
他睡到半夜时,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一个清瘦的少年,有着一张与阿珩分外相似的脸,却又并不是阿珩的脸。
他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来。
不知怎的,他认出了那是他与秦风晚的儿子。
他心头一喜,快步朝对方走去:“儿子!”
可就在他快要伸手碰到对方的一霎,黑暗中倏然窜出一柄长剑,自背后一剑刺穿了他儿子的胸口。
轰隆隆——
天空炸响惊雷!
宣平侯虎躯一震,自噩梦中惊醒。
他衣衫黏腻,显然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做了这个梦?
还没见到儿子,儿子就被人给——
滚犊子!
他儿子好好儿的。
等他打完仗,就带着萧庆回去见他娘。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秦风晚惊讶到失态的样子,相信不久就能见到了。
这个儿子一定特别乖。
……
鬼山。
夜已深,忙碌了一整天的村民与鬼兵们全都回了自己屋,热闹的小村落陷入了一片宁静。
曲阳城风雨惊雷,蒲城却夜色独好。
顾娇躺在上官庆为她安排的小茅屋里,仰头从窗户望向星空:“明日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天呢。”
唐岳山躺在小茅屋的另一间屋子里,鼾声如雷。
黑风王没有趴下来歇息,它带着另一匹黑风骑静静地守在小茅屋外,闭目小憩。
顾娇听着山间吹来的风声,欣赏着无边月色,内心也感到了祥和。
“老大,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她对窗外的黑风王说。
黑风王打了个呼呼回应她。
然后它又打了个呼呼,示意顾娇该睡觉了。
见顾娇还睁着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它索性将头伸进窗子,直接将月光与夜色给挡死了。
顾娇:“……”
好嘛。
我睡就是了。
顾娇翻了个身,在黑风王的守护下,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大人……”
“大人……”
“大人……”
顾娇在梦里听见了似有还无的声音。
是谁在叫她?
顾娇睡得不安稳,翻了个身,跌下床,咚的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谁谁谁!”
隔壁的唐岳山被惊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没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又抱着自己的大弓睡了过去。
顾娇这一下摔得不轻。
她刚刚又做梦了,梦里有人在叫她,还不止一个。
有叫她大人的,也有叫她……
叫别的她就没听清了,她摔醒了。
黑风王将头探进来。
“我没事。”顾娇顶着头顶的大包站起来。
这么一摔,把她瞌睡全摔没了。
上半夜还月朗星明的,下半夜便乌云笼罩了。
“好像快下雨了。”
屋子里闷得很,顾娇出来透透气。
她站在黑风王身边,与它并肩而立,欣赏着被黑夜染了墨色的山脉。
忽然,她的小脑袋不自觉地朝东边望了望。
黑风王恰巧站在东边这一侧,它用自己的头将她的脑袋抵过去。
不许望。
顾娇又望。
黑风王又抵过去。
顾娇索性蹦起来趴在了它的马背上,一个劲地望。
她眨眨眼:“老大,我们去后山转转叭?”
看不住自家熊孩子的黑风王无奈地打了个呼呼。
黑风王驮着顾娇朝后山走去。
林子里是设了阵法的,鬼兵都在那边值守,村落里没有巡逻的鬼兵。
黑风王的步子放得很轻,没惊醒任何一个村民。
为了防止村民误入后山,上官庆命人打造了一排一人高的栅栏。
黑风王轻松跃了过去。
顾娇拍拍它的鬃毛,神气地说道:“老大你真棒。”
黑风王:别拍马屁。
黑风王与顾娇来到了山脚,顾娇翻身下马,望着黑漆漆的大山,嘀咕道:“后山这么大,那个鬼王究竟在哪儿?算了,先进去。”
一人一马上了山坡,走进一片密林。
这片林子鲜有人踏足,比前山的植被茂盛许多。
一条毒蛇自树枝上蜿蜒而下,朝顾娇吐出危险的蛇信子。
顾娇抬手一抓。
毒蛇:“……!!”
顾娇对这种小毒蛇没兴趣,随手扔掉了。
一人一马又往前走了一阵。
顾娇本以为没这么容易,谁料刚一出林子便看见了一片坟地。
而坟地的最高处,坐着一个手持长剑、身着盔甲、一动不动……好似已原地石化的将军。
他手中三尺青峰,寒光闪闪,似有千斤重。
这一刻,顾娇终于明白上官庆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上官庆没有描述错。
这个人真的……“死”了。
他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他从心底认定自己已经死去。
他只剩一具残破的躯壳留在人世间,如同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月亮冲透厚重的乌云爬上夜空,在坟地上、也在他的身上洒下凉薄清辉。
咔!
他的脖子忽然转动了一下,缓慢而迟钝地朝顾娇的方向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