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莫卿的眼皮跳得厉害,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也知道丁大和丁宏虽不至死,但她只怕他们倒向另一边,而以此将他们诱去,一举拿下。
“卿儿?”见余莫卿一动不动,永夜有些紧张她。
“我没事……”余莫卿冷冷开口,“我只是害怕他们会变卦……”
“丁大本就没和我们站在一边,尚未有变卦之说。唯有丁宏手上拿着罪证书……”永夜眼神颇淡,“我向来知晓他们诡谲阴狠,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追到了我们。”
“终究是我们大意了……”余莫卿眼神有些黯淡,她咬了咬唇,如果她再上心一点,就不会大意到以为事事都能如意。
“卿儿,证据没了我们可以再找,可是命没了,连机会都赶不上。静如止水,才能临危不变,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太受情绪困扰,否则极易被他们识破。”永夜最担心的也莫过于这一点。
“我知道,阿夜,不要为我担心,我会有分寸的。”余莫卿点头。
马车奔驰在乾城的官道上,七拐八绕之下,已经行了一夜。天边也从泛着白光,变成了一片湛蓝。
余莫卿知道,金矿在乾城洛河下游一带,具体的位置她也只是在地图上看过一次,如今马车行驶之余,她才知道其路途有多艰难。
离开乾城边关的官道后,马车就一直处在颠簸状态,余莫卿只能一手扶着车壁,一手搭着永夜,才勉强坐稳。
“也不知太子是奴役了多少人,将金矿里的资产全部转出来……”余莫卿不禁发出感慨,连他们此番坐车去也这么颠簸,可想而知那些在金矿做事的人是如何进出金矿的。
“从丁山村都能将盐运出去,这里应该不成问题。”永夜双手护着余莫卿的身子,“卿儿,金矿地势复杂,待会儿你莫要离我太远。”
“你说东卫阁的人会不会使诈?”余莫卿挑眉,“虽说让我们拿凭证来,也只是说见见丁大和丁宏,若他们撕票怎么办?”她如今心心念念都是罪状书和丁大、丁宏的口证,如果东卫阁只是引蛇出洞,那么此行她便是徒劳无功。
“若他们撕票……”永夜墨眸半眯,“卿儿,那我们只能就此罢休。此事若追踪下去,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余莫卿的手心有些冰凉,可是永夜依旧握着她的手,给她传去些许暖意。
马车刚一停,余莫卿就迫不及待的想下车,永夜立马拉住了她,示意她静观其变。
余莫卿才想起来,自己太过心急了,万一外面有埋伏怎么办?她和永夜对视一眼,确定了外面的车夫并没有什么事,也没别的声音,才下了车。
马车停在了一处空旷的地上,地上满是碎石泥土,而旁边还有几块屹立不动的大石头,周围荒草丛生。往前看去,便是那座犹如山脉般的金矿,周围搭满了架子和支道,金矿的入口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无数望尘莫及的普通人统统吸了进去。
金矿入口并没有人进出,甚至连看守的人也没有。然而入口处的内壁隐隐泛着光泽,无不在告诉人们,这里深埋着的巨大财富。它好似一个荒废已久的戏台,却有着引人入胜的魅力。
天际线上的红日正渐渐落下,番云披着一连串的火红,一片残阳之景,仿佛是为了映衬此处暴利背后的美好及残酷。
“看来他们将人撤走了?”余莫卿抿了抿唇,太子太有打算了,这样一来,这座金矿大可作废,才这么几日的功夫就将工人全部运走,连找个人证都没有。
“也不知道那日是谁传出去的消息,竟然能这么快送到……”永夜知道,这世上并不止他第一庄有神速的密探,只不过他在丁山村竟没有发现这些人,不禁想到这次的大意。
车夫是第一庄的护卫,见永夜和余莫卿下了车,立马跟了过来,却又被永夜拦住了。
永夜在那车夫耳边耳语了一番,便见那车夫重新坐回了车上。
余莫卿未太多理会永夜和车夫说了什么,她知道即使人多,也未必帮得上忙。再说有永夜一人也够,她已经按捺了几天不能使用内力,今天若再遇不测,她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永夜吩咐完那车夫,便牵着余莫卿进了金矿。
金矿里面漆黑一片,永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了灯火,余莫卿才隐约看清了从入口进去的路。
金矿里的隧道很是狭窄,又很潮湿阴冷,隐隐有些冷风从洞口里刮过来,偶尔还有伴随着一阵空灵的声音。
再往里走一点,只见内壁的支架上有专门点火的地方,永夜便上去将仅剩的一些灯芯点燃了,金矿里瞬间明亮起来。
这金矿像是被开发了很久,一从入口进来,就有几条不同的分叉口摆在眼前。所有内壁上都有开凿的痕迹,各式各样的石壁都一一呈现。有的支架上还反扣着锄头和钉耙等工具,还有上面放了几条抹布和汗巾。
余莫卿跟着永夜走了几步,不禁疑惑起来:“他们真的是让我们来见人的吗?怎么这里空无一人,根本不像是……”
“兴许他们是想将我们引进去,毕竟里面的结构比这里还要复杂。”永夜一面点着沿路的灯火,一面敲击着内壁,看是否像那次在丁山村一样失策。
“这次真的只有东卫阁行事吗?我总有预感,连太子都在暗处观察着我们的行踪。”余莫卿也仔细着脚下和内壁,避免上次的事再一次发生。
“应该不会……太子向来不轻易离开国都。想想你在冯淑媛那里发现在密令,他也就准备来一次乾城查探金矿,却也被子文拦着了不是?”在永夜的印象中,太子养尊处优,根本不会离开国都一步,“再者,他只要靠近一步,一旦金矿之事败露,他必定备受牵连,他行事之精明,他不会走这一步棋。”
余莫卿轻叹:“我有时想,太子即使不是一人行事,甚至残害同党,为何还有人对他言听计从,甚至牺牲自己帮他隐瞒?”
“权位之争向来如此,身在党营,必定竭力护主。太子势力分布之广,财富之多,除非他人头不保,否则这些人即使知道这些是错的,也不会抽身而去的。这就是人性……”永夜眼底有股浑浊之色,“况且春花楼刺探情报之多,太子手上掌握了不少别人的把柄,以此为要挟,那些党朋早就无法全身而退。”
余莫卿眼神颇冷,她知道永夜说的不错,毕竟太子狠招尽用,当初为将她赶尽杀绝,也算无所不用了。这会儿为了保护自己私吞金矿和贩卖私盐之事,不仅追杀查探此事的他们,连党派之人都不放过。
因这里岔路有些多,余莫卿和永夜只能随便选了一条,往里面走着。矿洞的范围越来越大,余莫卿知道应该走到了一处矿屋,也就是开辟完一处矿产后特意安置的一间小洞。
永夜刚准备点燃这洞口的灯芯,脚下不知碰到了什么,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飞速而来。
“有机关!”余莫卿大叫一声,立马将永夜往下一拉,手上的火折子立马跌落到了地上,微弱的火光透着丝丝森冷。
谁料不知哪里的水流而来,两人脚下一滑,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几圈,而耳边的箭声丝毫不减,余莫卿只能起身甩开蛇锁准备挡去这些飞箭。
可是这里实在太黑了,火折子那点火光只够照亮它地面上几颗沙石,根本没办法将这个洞里的情况照亮,令人无法辨别这些箭来自何方。余莫卿眼神一凝,立马运气,耳畔的声音瞬间清晰了太多,只听见四周都在射来飞箭,而伴随着还有一阵呜咽声。
“卿儿!莫要运气!”永夜也赶紧起身,从地上捡起了一只乱箭抵飞射而来的其他乱箭。
余莫卿根本不顾永夜的劝说,她知道在黑暗的情况下有多难判断,如果这会儿她不尽快找到火折子点燃灯芯,永夜也很难将这些乱箭挡去。
过了一会儿,余莫卿好不容易靠近了火折子,立马将它捡了起来,站在来的那一瞬间,她隐隐觉得脑子有些昏沉,身上一片虚弱的感觉。可是她只能强忍着这种情况,再次提气将那些即将射穿她身体的乱箭挡去。
当她终于移步到点火的地方,将灯芯点燃,只见洞里的箭已经停止了飞射。
而当她转头看去,他们的正前方正是丁宏。
只见丁宏全身被绑得严严实实,脖子上一根绳子吊在梁木上,他嘴巴被堵着,身上已被乱箭射穿,不断冒着鲜血,眼睛微合,毫无生气。
“丁宏!”余莫卿嘴巴微张,颤声唤道,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永夜见状,立马射去一根飞箭将那绳索射断,丁宏犹如飘絮般的身子落了下来。他立马接住丁宏,将他脖间的绳子解了开来,再一探他的气息,面色一沉。
“咳咳……”脖子间的绳子才被解开,丁宏猛然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