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句话,余莫卿心中咯噔一下,不仅凝神看向邢天耀,看来他对自己疑心不小。自从前几日偷听圣武帝之话,想必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也不止这一个人那么简单。
余莫卿心中微微叹息,索性见一个打消一个的疑心吧。
这样想着,余莫卿深吸了口气,回道:“臣女愿尽心为殿下行事,永不复郡主之位。”
她眼神波澜不惊的看向邢天耀,声音带颤,说得却很是沉稳。她不再用属下一词,而是用身份的词语,她要邢天耀知道,她为的是他作为三皇子的身份,而不是其他普通人眼里的三爷的身份。
她知道如果自己郡主之位得复,随之而来的便极有可能是大昭皇室的觊觎。
有时候,名分和地位有多高,未必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很有可能向她现在的处境,一旦复位,她就是众矢之的。从一朝罪女翻身而上,多少人会拿此来做文章?更何况她打翻的还不是无名小卒,是早已称霸朝堂多年,又极得圣上恩宠的太子殿下。
如此一来,她只有证明自己并无此心,才能暂时稳住眼前这个阴阳怪气又对她提防之深的三皇子了吧。
听余莫卿说出这番话,三皇子的眼珠子又转动起来,不断揣摩着余莫卿话中之意。仿佛是没有仔细听,邢天耀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臣女说,臣女愿永不复郡主之位,只为殿下效力。”余莫卿嘴角带笑,并不惧怕邢天耀的怀疑。
邢天耀眼里发散出一种,带有一丝欣慰,又带有一丝深信不疑,面色发冷。直到盯着余莫卿那张蛊惑的脸庞,他嘴角一扯:“呵,当初早就对你有所怀疑,只不过那次在府里被玄矢推下水时,太子说该毁尸灭迹,而有个人说你尚有用处……看来,本皇子是挑对了人。”
余莫卿眉心一跳,那次落水的是扬花,而救她的却不是皇家的人,难道就是这个人劝阻了他们,又放扬花回了楼?究竟是谁?
但她面色只能继续镇定下去,平视着前方,用冷静的声音附和道:“事实证明,此乃殿下明智之选。”
邢天耀突然起身,朝余莫卿走来。
余莫卿眼前出现一双玄色衣袍,又有一只素净的手伸向她的脸,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像极了她第一天来到春花楼那天,这邪魅男子的试探,令她有些紧张。
只见邢天耀用手勾起余莫卿的下巴,眼神睥睨,那轻薄的嘴唇,带着无限冷酷:“这是你说的……”
余莫卿抬眸,眼底带有一丝渴求:“是,臣女所说……”
“呵,”邢天耀轻笑起来,“本皇子现在后悔了,当初在你的事上,就该让太子早做定论,否则我怎会遇到你这般妖精的女人?你说是吧,秋棠?”
在余莫卿听来,邢天耀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试探她,但她都得回应:“三爷的意思……”刚才她没听错,邢天耀已承认她秋棠的身份,就不能意味着在这里,他俩的身份又分清了。
邢天耀拇指不断在余莫卿脸上摩挲,声音犹如鬼魅,润耳的嗓音中夹带着一丝轻挑:“余莫卿,你比秋棠聪明……本皇子,现在有一点喜欢你了……呵,可别让本皇子失望啊……”
“臣女……竭尽所能……”邢天耀的手已经游走到余莫卿的脖间,她隐约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虽知道三皇子古怪,却不知道他此话的意思,这是变相的夸赞吗?她想,至少三皇子应该不会看上她这么个有点威胁自己的人吧?
“呵,但愿如此……”邢天耀突然俯身而来,脸几乎要贴上余莫卿,“否则,你将付出的代价,可绝不止你一个人的性命……”说完,邢天耀就撤了手,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还从袖中抽出了一条素净手帕擦了擦手眼里满是嫌弃。
“行了,你现在既已恢复了身份,你可以来回于相府和春花楼,不用担心,爷不会阻拦你。”邢天耀留下这句话,便打开门,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待邢天耀彻底离开,余莫卿才将禁闭的气息放开,长吁了一口气。
这三皇子实在诡异,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和鬼魅的存在。她以往觉得前世她已经遇到过太多奇葩,可是当她真正面对这种人的时候,心中确实大有不快。
三皇子时好时坏的性子,有意无意的试探,他的警觉和谨慎,恐怕都是余莫卿尚在考虑的范围以内。她仔细想了想,如有一日三皇子和她反目成仇,恐怕可不是那么好击破的。
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快速攻破太子的严防死守,最大的原因还是太子的刚愎自用,他太过自负的性子促使他对他人的怀疑和部下的不信任,所以有今日的下场,余莫卿都不觉得有所惊奇。
可是论隐忍,余莫卿是有仇必报,即便她甘愿等待时机,但她也不是一味的忍让。可据她观察,太子数落三皇子的次数不少,可是任太子如何叫嚣,这邢天耀从未有过翻脸的时候,向来都是依着太子的路子走。哪怕是这一次余莫卿全盘托出,他也是三缄其口,百闻不问,即使不及六皇子那般置身事外,却也是宛若根本不曾参与过一般。
这才是最令余莫卿害怕的。,暗处的威胁总比明处的威胁要更添一份危险。她实在猜不透三皇子背后的目的,毕竟她从未看出过三皇子对皇权的渴望,或权倾天下的愿望。但她知道,先前是有太子在前,以后就未必了。
但是在她被利用之前,她要做的还有更多。
思及此,她已经从地上起了身,抚了抚衣上的褶皱,轻叹了一口气,她仿佛看到,这个王朝,绝不似她现在看到的这般简单。
走出流云厅,余莫卿便碰到神色慌张的丽姐,她不禁拉住人问道:“丽姐,怎么了?”
丽姐面色慌张:“我……奴家刚才听闻,说……说是宫内宣判太子一案,顺便审理当年卿卿郡主残杀朝臣一案……”
“我知道此事,怎么了?”余莫卿平静答道,春花楼只有池安和扬花,还有连硕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像丽姐的话,就只是替她办事的人,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听闻太子被判关押天牢一年,随后送至边关流放,而当年被流放的五皇子被召回国都,但不得回宫,被安排到大国寺出家去了……”丽姐说着,面色有些难看。
“这样有什么差错吗?”余莫卿不解丽姐的紧张。
丽姐环顾了下四周,又小心翼翼的对余莫卿说:“主子忘了?咱们之前都在为太子殿下办事,必番审理,万一牵扯到咱们楼里……这……奴家还怎么……”说着丽姐似有动容,一双泪眼仿佛要挤出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