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刚一关上,余莫卿原本带着迷醉的眼神迅速转为犀利,四下扫视了一圈才肯收回来。确定了心中想法,她又夸张地伸了个大懒腰,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开始抱怨起来。她原本倒没觉得婚礼的礼仪太复杂,但这一天折腾下来,她也觉得身心有些疲乏,尤其是这肚皮,都快要饿炸了。
正好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大桌的菜肴,余莫卿脸上立马浮起了喜悦,二话没说就坐了下来,毫不顾忌仪容的开始吃了起来。毕竟晚上还要消耗体力,这会儿还不得将自己喂饱点。
又见桌前还摆了交杯酒,余莫卿嗤笑,反正这都是她一个人的,立马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边吃边喝起来。一时间那头上戴的凤冠随着她动作的肆意而不断晃动,耳边的流苏滑过脸颊时倒显得累赘,她干脆将凤冠也取了下来,又将那束手束脚的领口扯了扯,好一副随性不羁的姿态在灯火下一览无余。
暗处早已长立着一抹身影,一双星眸在灯火下一直注视着那随性女子的动作。隔了一会儿,许是来了醉意,那抹纤细的身材仿佛变得更加柔软,摇晃的脑袋险些撞到了酒杯,又急中生智般避开了危险。
见此景,暗处里的男子原本阴沉的脸上又泛起了怜惜,忍不住摇了摇无奈的头,发出了低沉的笑意。
“既然早就在这里候着了,还不出来?”余莫卿微微咬唇,声音很是软糯,带着些许强硬,却又被醉意熏得迷人。手中还举着一杯酒,刚一说完,便仰头灌了下去。
精致的玉杯在灯火下泛着光泽,隐约折射出身后男子那张迷人的脸庞和飘逸的身姿,却像一只狩猎的豹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不急不缓的步伐映衬着那男子势在必得的心绪,仿佛是着了魔般,将余莫卿的视线一一吸引。
余莫卿轻轻勾唇,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转身之际搭了一只手在桌子上,微微靠在了桌子边。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竟敢擅闯将军夫人的婚房?不怕被下人们逮个正着,捉去剥皮抽筋?”余莫卿醉眼迷离,魅惑的双眼不断在男子身上游走,仿佛是在宣告着自己的领土。
“是吗?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夫人便忘记了在下是谁?”男子白色的衣衫不染纤尘,温润的脸色像极了天宫里的不惹凡尘的仙人,嘴角勾勒的弧度比以往还要邪魅,那双同样不容抗拒的眸子直直盯在余莫卿的脸上,丝毫不肯离开半刻。
“哦……”余莫卿故作惊叹,拉长的语气里带着不屑,“谁让奴家眼睛有些晃眼呢,这不是公子永夜,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吗?呵呵……记得记得,刚才咱们还喝过一杯不是?”
“看来夫人还不算醉的太厉害,尚且叫得出在下名号?”永夜原本泛着光泽的眼眸如今晦涩阴沉,嘴边的语气丝毫不减冷漠,而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靠近余莫卿。待快到余莫卿身边,他隐隐闻到了一股迷人的幽香,眼神有了片刻的停顿,只见眼前的女子犹如含苞待放的水莲,已在徐徐张开自己的花瓣,只待一缕清泉来浇灌。
“醉?公子何曾见奴家醉过?”余莫卿微眯着眼打量了男子一番,见永夜颇有隐忍之意,随即露出狡黠的目光,“难道公子早已注意奴家?对奴家甚是关心?呵呵……这可不妙呢,奴家是有夫之妇,可不能承公子这份情了……”
“是吗?”永夜挑眉,“可夫人在席间之举,在下可没看出来呀?”
“哦?奴家在席间有何举动?尽让公子误会了?”余莫卿一脸无辜,“若奴家有心,大将军岂不是要心痛死了?”
“夫人向来伶牙俐齿,倒不知这一颗真心,当全托付给了将军?”永夜微眯双眼,略带僵硬的身子站在余莫卿面前,像一座伟岸的山川,遮挡住了一部分灯火,透过柔黄的光线,他看出了女子眼神中的狡黠。
“就算如此……所以公子究竟是为何事而来?奴家心在谁那儿,又和公子何干?”余莫卿微挑眉梢,一脸戏谑。
“夫人难道不知?”永夜反问,讥讽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与那极力忍耐的心性很不相符。
他自然是为余莫卿而来,毕竟他知晓今夜并非寻常。而且本就是余莫卿让他来的,只是他未曾料想这丫头倒舍得在众人眼前来激怒他。
他确实怒了,他无法忍受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无法看到另一个男人对她百般疼惜,更无法忍受这女子和别人恩爱的模样,即便他知晓她只是逢场作戏,即便他知晓那个男子还是自己多年的朋友,是女子的亲兄。
那女子今日着实惊艳,那身火红的嫁衣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然而看到朗朗灯火下,那难得一见的姿容却不只是对他一人,那笑靥如花却也不再入他一人之眼,想想便令他乱了心绪。她逢场作戏,八面玲珑,她欲擒故纵,肆意而为,可是那嫣然唇瓣发出的叮铃之声好似一块黏糯的蜜饯,让他只想全部吞进自己口中,丝毫不与任何人分享。
可是偏偏是他自己答应了这女子,不能干涉此事过多,又因种种诱因在前,他自身太多身份束缚,更不能当场带走她,让她从此只属于他一人。他又转念想,毕竟圣意难揣,朝堂险恶,或许她嫁到将军府,也未必是坏事。更何况,他看重的女子,又何曾是屈就于三寸闺阁里的娇弱千金?
他爱上的,是一个曾经不服命运,宁死都要为自己翻身的女子。他爱上的,也同时是一个忍辱负重,颇有担当的女子。正是这些珍贵的品质全部合成了这样的她,所以他甘愿等待结局到来的那一天。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他根本熬不过心中的门槛。只看到另一个男子温柔抚过她的额头,甚至能当众握着她那双娇嫩柔荑,他心有不甘,着实眼红。更当这女子肆意挑衅时,与另外的男子故作恩爱,他的心更加冰冷,仿佛是给三月里的春苗泼了一盆冷水,仿佛是置身于冰窟之中被寒冷淹没。又碍于那么多人在场,他甚至不能将情绪发泄,只能故作镇定的移开了视线,趁那女子背影疏远,才找了托词溜走,立刻来到这女子面前泄愤。
然而余莫卿是全然不知的,她不知永夜心中的纠结,也不知永夜那副冰冷的表情是有意为之,她只知道这是她要的目的,她要让这男子今夜无法将情绪脱离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