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和池安连硕聊完了一边的部署和两头的结合等诸多事宜,天已经黑了一半。春花楼早早点上了明亮的花灯,照耀着大厅里仍旧络绎不绝的客人。
“想来现在不早了,莫卿就留下来吃饭吧。如果不急的话还能休息一夜,明日再接着查吧。”池安也坐了好久,站起来走动了几下。
“也好。”余莫卿没有拒绝,反正圣武帝的意思是她负责此事,自己把握即可,倒也不必为了查案而查案,倒显得赶鸭子上架了,“对了女师,你说已经差人将你密令都搬回来了是吗?”
“嗯。怕放在外面也不安全,早联系了连硕带人搬回来。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将密令放回原处。好在这几日三爷也没来楼里,我倒疏忽起来了……”池安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这倒没什么,密令能追回就已经不错了。反正这案子差的东西也不多,我也有信心将此事办成,今夜就留在楼内吧……”余莫卿虽嘴上安慰着,但心里还是留着心眼的,“女师,索性容后再整理那些密令吧,待会儿吃完饭,我顺便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些密令丢失的原因。”
“也好,省的你又自责起来……只不过,莫卿,一直以来我有句话想对你说……”池安语气变得有些委婉。
“什么?”余莫卿抬眸,看到的却是池安略带忧虑的脸庞。
“国运虽重,却非你我所能掌控……你能力再强,终究只是谋士,做不得主。一旦逾越身份……必遭大祸。”池安思量了一会儿,看着余莫卿的脸,有些迟疑地说出这些话。
余莫卿脸色未变,只是想起了今天邱明山也说过相似的话,“少主再担忧,也不该逾越身份,担心一些非我所能及之事……”
是吗?是她逾越了身份,做了所不能及的事吗?
可是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正是因为挑战了权威,挑战了那些她原本不曾触及的吗?
“莫卿?”池安发现余莫卿有些恍惚,忍不住唤了一声,“你全当我说的是废话吧,毕竟你这么多年也挺过来了……现如今你以要事为重,倒别忘了自己的身子,你不担心,我还替你担心着。”
算了,余莫卿心想,大抵是她这几年行事有些猛烈,一会儿被定罪扔进牢一会儿打打杀杀,想来不过是池安心底替她担忧,反倒想多了,便也不将池安刚才说的放在心上。
“你且放心,我一定注意着呢,免得你在楼内替我担惊受怕。”余莫卿挑眉一笑,仿佛刚才的话只是笑谈。
见余莫卿神采飞扬,丝毫没有受自己的话的影响,池安便也放心了。赶紧吩咐了人准备饭菜,又去叫上扬花,过来和余莫卿一起吃个便饭。
一顿饭吃下来,余莫卿感觉到好久都没有过的舒畅,许是知晓惠妃也没个好下场,她不但吃得有滋有味,还与扬花小酌了几杯。
只不过期间扬花上了酒劲,忍不住调侃余莫卿放着将军府不回,就不怕大将军独守空房这一档子胡话之外,令余莫卿着实无奈,只能快点吃了饭,又把醉酒的扬花给搬回了房内,再和池安去查看密令的事。
夜幕星河,春花楼内在热闹的气氛不减,灯火阑珊,一片繁华,却见楼内深处幽暗的密室里,余莫卿蹙着眉捧着一本厚厚的密册。
“难道是我们弄错了?”池安正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看着余莫卿。
看着完好无损的密册,余莫卿也是疑惑万千。
正如她所见,永夜替她追回的这部分密令的确是前段时间池安发现丢失的那一部分,也是那些有关大昭朝堂各类公文政策的阴影本和复版,还有各色正野史事的相关消息,更有春花楼收集的各路情报的传信,实在与大昭息息相关。余莫卿一开始以为,这些消息是有人故意放走的,并且很有能被利用起来,一旦这些大昭内部的消息走漏,尤其是传至外邦,极有可能会大做文章,对大昭不利。
可是眼前所见的密册上汇总的密令,犹如一个从未开启过的盒子,不仅完好无损,而且犹如崭新。
余莫卿更加好奇,照理说这些密令一旦流出,更是旁门左道邪门歪教争相抢夺的对象,怎么现在摆在面前的密册,犹如没有离开过一般,还是当初春花楼负责整理好的模样?
难道这些密令从头到底根本就没有动静,只是他们矫枉过正,太耿耿于怀了?
再翻了翻密册内部,还是以往的印章和批阅,既没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也没有被撕毁或者拓印的痕迹,真的一点变化也没有。让余莫卿都不得不怀疑,难道是有人复制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密册,然后再将崭新的一本留给了他们?
“他们有没有说是从哪里追回的密令?还有没有说是怎么追回的?”余莫卿凤眸流转,并不放过自己的疑虑。
然而池安为难的面色已经表明了一切,只见她摇了摇头,“那日的信是有人送来的,许是怕招人耳目,面都没见着,人影也就没了。我顺着信上说的,直接去了庙宇那里,也没多怀疑什么。”
“信还在吗?”余莫卿又问。
“在呢,知晓你放不过任何证据,便小心留着了。”池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余莫卿打开了信,上面写的简单,也就是让他们去庙宇里取密令,末尾还署了第一庄的名,也是永夜的字迹不假。
将信递了回去,余莫卿也摇了摇头,“信倒是不假……许是我们操心过头了吧……”
“这样也好,好在消息尚未传出去,否则在边关守株待兔的门徒现在应该也有消息了,如今密令也回来,既不用担心三爷责备,也不用担心消息外露了。”见余莫卿心思恍惚,池安忍不住安慰道。
“话虽如此……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女师还是替我联系一下门徒,让他们暂时还是守在大昭各边关,免得密令虽回来了,消息却外传了。”余莫卿吩咐道。
“自然,我记着呢。”池安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时候也不早了。这里留着我到时候再整理吧,你且回房休息了,你明日不是还要进宫吗?”
“嗯。”余莫卿答了一声,便放下了手里的密册,与池安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房内。
暗夜薄暮,余莫卿已早早睡下,房内只有隐隐飘散的檀香,丝毫没有多余的声音。而梦里仿佛有一只无影无踪的手,覆盖在熟睡之人的脸上,任凭她如何挣扎,却始终牢牢把控着她。一瞬间那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逼得她着实透不过气来。惊慌从脚底而生,一下冲到了脑袋里,瞳孔中猛然出现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上镶嵌着一双凌厉的眼神,一直盯着她惊慌的面容,嘴角勾勒出冷酷的笑容,让人背脊一凉。
“啊!”
余莫卿是从梦里挣扎醒来的,梦里陌生的脸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像是一块无法剔除的记忆,深深印在脑海里,令她遐想非非。可是那双眼睛偏偏令她熟悉而陌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何人。
努力平静了自己复杂的心绪,余莫卿才缓了口气,刚下床,便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