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莫卿抬眸看去,惠妃虽全身不染纤尘,还是以往雍容华贵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失态之仪,可是刚才癫狂的笑容下来,她的面容已经垮塌,那一双美目中包含的不再是韵味,而是悲凉和失望,那呼之欲出的泪水被隔断,血色包裹着久积的怨怒,甚至是周遭愈渐失去生气的气息,全然都是疮痍。
余莫卿知道,外表尚完好的惠妃,其实骨子里已经开始溃烂。而这溃烂的来源,除却她自己对惠妃的设计,还要加上一个圣武帝的残忍和舍弃。
惠妃大抵以为她余莫卿也和后宫那些为了圣上宠爱争破脑袋而不顾他人的妃子差不多吧,更以为圣武帝对她也有不同的感情吧。可惜余莫卿有的是自知之明,圣武帝再偏爱谁,也不可能将那种心思放在她余莫卿身上的。毕竟太子事后谁看不出圣武帝对她提防有加,百般试探不说,还假意拉拢联姻,但凡有这种布局的在位者,说他哪只眼睛看上她余莫卿,那可真是折煞了她余莫卿。她还不至于把自己安到那么大的位子上。再者,如果众人知晓余莫卿又是金珂的女儿,那恐怕对她更是敬而远之了吧。
惠妃心中是有圣武帝,只不过到头来,她终究是错付的那一个,光是因为芳华殿便赌上了自己整个人生,惠妃又何尝不是骁勇?兴许惠妃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吧,只不过她没想过自己终究是因小失大,连罪名都不能自己亲自审阅。
可是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换做是余莫卿自己,兴许又能好得过谁?
她很早就明白自己身为棋子,便有无法挪动的棋运。这才造成了她一再谨小慎微的性子,她所行的每一步都是为了逼近自己的目标,为了早一点脱离这一盘已经乱到毫无章法的棋局,早一点过上自己想过上的日子,哪怕再清闲,至少是她愿意的,而不是被迫的,被逼着拿起反抗的旗帜,去做她不愿做的事。
如果她是惠妃,她至少不会恃宠而骄,自以为万事都有人善后,更不会猖獗到自己胆大妄为。就算毒害圣武帝不是惠妃,惠妃又能好到哪里去,拿着薛式一族的势力制衡圣武帝,恐怕圣武帝早就怀恨已久了吧。
可惜她不是惠妃,更不会以一个男人的青睐而否决自己的命运和将来。
“娘娘如何知道臣女连全尸都留不下来呢?”余莫卿问道。
“呵呵,本宫就是知道……”惠妃收起了癫狂,又是那副骄纵的模样,一双冷眸微微扫向余莫卿,“余莫卿,你不是想知道还会有谁向圣上下毒吗?”
“娘娘肯告诉臣女?”余莫卿挑眉。
“哈哈哈哈,自然不会,”惠妃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眼神恶狠狠的像是要把余莫卿吞下,“呵,本宫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惹到的绝不止本宫一个人,本宫今日一走,恐怕你该担心,应该是你自己吧……你以为整个大昭就只有本宫一人盼着你早点死吗?放心吧,总有一天,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呵呵,本宫倒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你如何从现在的位子跌落到万恶深渊,如何被千人践踏,如何被万人唾弃,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