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不过是躲雨急了些,再说,也没有碰到,是今日戴得不怎么稳妥罢了……起来吧。”只听到温润嗓音之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仍旧不失儒雅。
余莫卿眼神突然一紧,这声音……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永夜?
难道她的猜测是真的?永夜一直就有别的身份?还一直瞒着她?毕竟她对第一庄的来历也不清楚,更未曾了解过永夜的身世。
不,是尚未来得及。
她与永夜分开太早,心绪也是七上八下,很多未知的事情在等着她,所以她也未曾问过永夜的身世背景,毕竟在她眼里那些从来都不是爱情的至关因素。可是如今场景,想到那晚永夜的疯狂和对她说的话,余莫卿心中有些惶恐。
如果这两个身份的人正是同一个人,她倒有理由解释那天眼前人气愤的原因。可也正是如果他们真是同一个人,她该如何面对永夜?那她做过的事岂不是罪不可恕?
想到这,她咽了咽口,神色很是复杂。
“多谢六殿下!多谢六殿下!”那跪着的两个人这才舒了口气,又跪谢了半天。
这边被饶命的人倒是松了口气,一旁的门徒倒是兴奋了起来,“诶!诶!快看,六殿下要抬头了!”
余莫卿听到这调侃的声音,眼神也跟着紧张起来,目光不断跟着那伞的高度所移动,连垂下的手也开始聚拢。
终于,那伞缓缓抬起,高大的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一张素净的脸上从下巴处开始展露,再到那一双冷静而深邃的眸子,不断吸引着周围的视线。
双目触及,余莫卿攥紧的手突然松开,连眼中的紧张也烟消云散。若是有人发现,她正轻轻喘了口气,好似终于放下什么,待众人低声惊呼之际,她已转身躲进了刚才门徒让她躲过去的位置,并不再看六皇子那边接着发生了什么。
“哇……”
“看来当年的动乱确实出人意料啊……”
“说来六殿下也才二十出头,还未曾婚嫁呢,这张脸倒是有些吓人啊。”
“哎,也是亏得六殿下还有个身份摆在那里,否则顶着这张脸,心中总归不好受吧。”
“嗨,我还当是怎样的一张脸,男人嘛,多几条疤不是疤,你看咱们副使……”
“嘘!谁让你在这儿说副使,这能一样吗?”
“行了行了,反正都不管怎咱们的事,这雨都快停了,咱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是是,咱们再凑会儿热闹。”
靠在那略有湿润的墙壁,余莫卿闭了闭眼。
不是他。
还好,不是他。
的确,她看到的那张脸,不能说完全的毁容,却也差不多了,至少和她印象中那个妖孽的模样相差实在悬殊。
虽说那下半张脸白皙素净,却阻挡不住那道从额头延伸至眼角处的狰狞疤痕,甚至有令人生惧,萌生不敢靠近的念头。仿佛是带着血腥的过往,那疤痕的走势都更加独特,除却弯曲别扭,还像是故意撕裂了上半部分的脸似的,和下半张脸相差实在太大,让人脑中只留下那道疤痕的印象,却全然不知那张脸原本是何模样。
余莫卿眼神涩然,暗想不管是傅子文额头隐隐若现的疤痕,又或是邱明山侧脸颊那道极长的疤痕,总归是挡不住他们原本的模样,反倒凭添了一份帅气,况且傅子文的碎发又正巧遮了那道疤痕,邱明山则场面蒙着脸,反倒也没什么。
偏偏是六皇子这张脸如此多舛,甚至让人无法分辨他原本的模样。余莫卿看的仔细,倒也能看出左右是一张普通的脸,不过是白了些。但她心中还是有些说不上的感觉,不知是在为六皇子不是永夜而喜,还是在为六皇子当年所遭遇的动荡而忧?
“行了,下次注意就好。”又是那温润的嗓音响起,“咱们走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余莫卿暗自叹了口气。
好在,只要不是她内心深处那个猜测,总归是让她有了一丝安慰。大抵是世上有相同嗓音的人太多了吧,她又怎么分得清是谁呢。
“雨小了,咱们走吧。”过了一会儿,雨势小了很多,余莫卿的大身子已经转向宫门另一处。
“诶,咱们怎么换了方向?”有门徒见并没有按原来的方向走,不禁疑惑。
“刚才记错了方向。”余莫卿回答地很有底气,好似真是她记错了。
就这样余莫卿带着人又从另一条路离开了皇城,可是顺着她离去的背影在残留的雨雾中消失的宫道上,却走出了一道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