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活下去的意义,是因为其他“人”的悲悯,是国主的宽容,是神的恩赐。他们最具荣耀的一刻,是服务于人,是为国尽心,是献身于神。他们有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成为这些,只因为从一开始,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耳边的呼唤便是“犬奴”二字,再无其他。
余莫卿唏嘘不已,再看到跪成一排的人皆是满脸恐慌,心中更是犹豫。
他们大概早知道自己的命运的,只是大殿之上再听一次,却还是害怕不已。他们都是庶子庶女,甚至孤儿,兴许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未曾见过,如今便需以命相抵,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才能得到别人口里的、所谓的“救赎”,期寄着能摆脱奴籍,真正抬起头来做一个“人”,但出于对死亡的恐惧,那把匕首泛滥的寒光,无不刺痛着他们的双眼。
余莫卿都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万一她剑走偏锋,只需一点差错,但凡心口被划了口子的人,又有几个能活下来?
“皇妃?”见余莫卿迟疑,那礼官已然上前了几步,将匕首递得更近,“吉时当道,皇妃可莫要耽误了时辰呀……”
“皇妃大可放心,这些犬奴尚不值得费心,若有差池,也不会怪罪皇妃的。”身旁又响起扎哈的声音。
余莫卿心中冷笑,你们倒是说得轻巧,这人命关天的事在他们眼里不堪一提,可最终掌握权却是在她手里。说不好一个差池,该放不下心的也是她,不怪罪有何用?她何故要取这些都不相干人的性命?打着神灵的幌子,不就是为了给她这个从大昭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一个下马威吗?试想一个金贵娇养的公主怎么能接受这般残忍的举措?
不接受?
太阳宫大设宴台接风公主,公主却不赏脸面,进宫前的祭礼就已经拒绝了一次,未曾亲自进行,已是诟病之多。如今再推拒,早晚会被参上一笔,告回大昭都说不定。流安有自己的筹码在手,黄巾军一事也是大昭吃亏,和亲本就是大昭的权宜之计,若在解决邢天耀之前都还没有说服和亲一事的成功,想来更是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