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年过五旬,身体也不大好,尤其对朝廷失望透顶,早有了辞官养老的心思,如今请辞的奏文已经递交,只等批复便可安然而退。
听了何辉的禀报,眉头一皱,道:“萧正?是那个和阿丑称兄道弟的年轻人?”
“是他。”
“孙达可有切实证据?”
何辉摇头,“没有,此事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加上洪水肆虐,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什么尸骨?”孙县令身上顿时散发出丝丝威严,“你何辉能确认失踪的那些县兵都死了?”
“下官失言。”何辉急忙施礼。
“糊涂虫,这么多年一点儿不长进!”
“大人教训的是,何辉知错!”
“唉,你跟随本官多年,一直尽职尽责,本官心里有数,举荐你的文书我已递到郡城,至于能不能成事,就看你的造化了!”
“大人提携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定当厚报!”
孙县令摆了摆手,“不必如此,老夫走后你要和阿丑他们多亲多近,要明白个远近亲疏,虽然本官没见过那个萧正,可听其所作所为绝非等闲之辈,莫要凭白树敌。”
何辉背后一层冷汗,攀附皇亲的小心思刚刚萌芽便被孙县令几句话敲的七零八落。
“属下觉得他们无凭无据缉拿守法良民,实在毫无道理,这就去将人打发了。”
孙县令挥了挥手,“去吧,别跟着瞎掺和!”
“是,属下告退。”
出门后何辉习惯性擦了擦额头,心里一阵阵后怕,怕的不是别的,他只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在大人面前像个透明人一般,有任何小心思小聪明都逃不过孙县令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仿佛会读心术一样,随时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种感觉真是......何辉摇了摇头,心里埋怨自己不长记性。
好人做到底,何辉叫过一个手下去给萧正送信。
皇亲的名头也没起作用,孙达一肚子气出了县衙,一路打听去了老柳村。
萧正闻听营丘来人,知道对方可能有所怀疑,不过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也没什么可担忧的,给了报信的县兵一小串铜钱,县兵大喜,这一小串足有二十文,算是发了笔小财,再三道谢告辞离去。
孙达来到老柳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也理解了何辉的做法,换做自己,也不会和这样的人过不去,能把一个小村经营成这般模样岂能是易与之辈!
不过自己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被护卫队员带进村中,来到兵营,二百多人正在操场上呼喝训练,孙达见状心里苦笑,自己这趟算是白折腾,只要他萧正不是傻子,就绝不会束手就擒,如果来硬的,自己这二十几人一个也甭想走,前面那三十人都敢杀,也不怕多上些人命,孙达想到这里额外的冷静,犯不上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萧正也没拐弯抹角,二十一个县兵每人二十个铜板,领头的孙达五十文,算是小小的心意,但是说到去营丘配合调查,却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孙达一看,自己也就别看不出眉眼高低,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很客气的说了声“叨扰”便领人离去。
杨文昌等人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萧正也做了解释,并非不信任大家而故意隐瞒,只是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尤其那些家眷,知道一点风声,便会哭天抹泪平添许多麻烦。
可是现在东莱造船已经结束,役丁们相继返回故里,萧正知道此事已经隐瞒不得。便将那二十余人的家属找来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失去亲人的自是痛哭不止,即便是活着的,也已经落了草,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一片啜泣嚎哭中,萧正等人只好耐心解劝,半晌后才纷纷止住悲声,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有的家属提出想去看看死里逃生的亲人,被萧正劝住,现在他们自顾不暇,去了只能平添累赘,众人觉得在理,只好作罢。
张南的老婆临盆在即,对丈夫的惦念也越来越重,好在孩子出生没几天,张南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见到母子平安,张南不由喜极而泣,自己终于有了儿子,完成了张家延续香火的重任,心里轻松了很多。
留在历城的几个小子陆续回了老柳村,萧正询问之后便去了东阿。
当时从历城回来萧正本想去赵家提亲,可一来赵敬贤对萧正惧而远之,另外还有魏氏兄弟,谁都别把谁当傻子,一会儿想不明白,两会儿想不明白,不代表一直想不明白,现在魏德恒眼珠子都红了,神经兮兮的,萧正琢磨自己一旦去赵家提亲,准保刺激到魏德恒,保不齐就会横生枝节,自己倒不怕,连累赵家就麻烦的很。
于是萧正只好作罢,现在也不知道赵婉是个什么情况,想来想去只好去找孙家林。
冬日的东阿县城比往常冷清了很多,萧正先来到自己的小店,生意虽然不如以前,但每月的收入还是比较不错。
门前有伙计在驱赶一些乞丐,见到萧正急忙笑脸相迎,“郎君您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