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父母请了假,没去上班。
他们早已为我收拾好了行礼,说要送我到外婆家住段时间。
外婆家在离这座大城市有四百里远的紫天县。
外公外婆家里原本是世代务农,解放后,他们被招到县城里的纱厂工作。
现在退休了,就住在紫天县城里。
紫天县城是座美丽的小城,一面环水,三面环山。
以前每年暑假我都盼望着去外婆家小住,我很喜欢那里的青山绿水。
今年暑假父母本来没有打算让我去的,可因为昨天的事,他们突然要送我去外婆家。
我心里很不舒服,可又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如果我不去,父母就更加觉得他们想得是对的。
父母一起送我到长途汽车站,一路上我带着怨气没和他们说一句话。
母亲将我送上车,父亲没有跟着我们,自己走开了。
母亲一直嘱咐我,到了外婆那里,要听外公外婆的的话,不要到河里去玩水,也不要自己独自到山上去玩。
她一早和小舅舅通过电话,小舅舅下午会在那边的车站接我。
直到车子快开了,母亲才依依不舍的下车,可我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也没看她一眼。
她虽然没有父亲的态度激烈,我想她也是站在父亲那边的,要不然也不会和父亲一起将我送到外婆家。
就在汽车要开动的那一刻,父亲汗流浃背拧着一大袋零食,跑到车前,将那一大袋零食从车窗处塞到我手中,“雅雅,里面有酸奶、牛肉干,还有话梅,要是晕车就吃几颗。”
我心中掠过一丝感动,可还是没正眼看父亲,只是嗯了一声。
父亲拉下面子,扯动嘴角,慈爱的笑了笑,语速很快的说:“雅雅,爸爸不是不相信你,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无法掌控的。感情的事也是如此,爸爸希望你长大了,心智各方面成熟了,再去经历感情上的事,或许会更幸福的。”
汽车开动了,我眼眶一热,看向父亲,汗水早已浸湿了他那件穿了很多年的白色短袖衬衣,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原本英俊的面容上已多了几道皱纹。
父母站在那里向我挥手,我忙将头伸到窗外,不再生他们的气了,朝着他们用力的挥了挥手!
经过三四个小时车程,我来到外婆家。
在清理自己的书包时,我无意中发现父亲在我的一个笔记本上,留下了这样一行字,“雅雅,你的未来不是洛,你要认真的过好每一分钟!”
看到这行字,我心中暗暗想着,我绝不会辜负父母对我的殷殷期望,我会努力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不会让自己再陷入那种朦朦胧胧,失魂分心的感情里。
新学期一开学,班主任黑面兽就将我和龙啸天的座位调开了,我坐到了离他很远的前排。
我时刻注意和他保持距离,一直都在有意回避他。
开学后一个星期,那天我们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文莹病了,我做为学习委员帮她收齐全班同学的作业本。
上课前我抱着一摞作业本,匆匆忙忙的走出教室,刚走到走廊上,就和走进教室的一个同学迎面相撞。
作业本散落一地,我这才看清和我相撞的人是龙啸天。他总是爱在上课前的几秒才进教室。
他和我同时蹲下,收拾着地上的作业本。
他将拾起的作业本放到我收拾好的作业本上,“为什么又不理我了?暑假我去你家找过你,你总是不在,听你爸妈说你去外婆家了,为什么没和我说一声就走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我回避他的眼神,“上课了!你快进教室吧!”我整理好作业本,走向老师的办公室。
“洛卓雅,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而且也在努力做到。你就是这样对待好朋友的!”他大声说。
我停下脚步,害怕他这样会引起老师同学的误会。
我硬下心肠,回头嘲笑他,说:“什么好朋友?我怎么会和你做好朋友,我随便开玩笑的话,你也能当真,可笑!”
龙啸天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他的痛楚一直蔓延到眼瞳的最深处。
我紧紧抿着嘴唇,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快步奔向老师的办公室。
我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说不出的心痛,龙啸天,有些事情我无法跟你解释。
我和你完全不一样,我没有像你那样无视旁人眼光的勇气,我天生就是个胆小自私的人。
自从我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后,龙啸天也再没有主动找过我。
雷飞扭伤的脚也完全好了,有时会在校园里碰到龙啸天和雷飞站在一起聊天。
雷飞总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只好礼貌的回应他,龙啸天只是淡淡的站在一边,默默的注视我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
我常常被他注视的心里发虚,我只有安慰自己那是因为他恨我,他肯定已经在心底恨死了我。
十月份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母亲早早就起来为我煮了碗长寿面。
每年家里无论谁过生日,早上都要吃碗长寿面,母亲会在面里放上丰富的配菜,有黑木耳、肉元子、鸡蛋、黄花菜。
母亲经常回忆,她小时候家里很穷,有五个兄弟姐妹,一年也吃不上一顿肉。
每年哪个孩子过生日,外婆就会煮上这样一碗面给那个孩子吃。
所以母亲每年最盼望的就是过生日,她每次总将那碗面吃得干干净净,就连碗里的汤汁都会舔干净。
父亲每次听到母亲说起这些事时,眼里充满了疼惜。
母亲每年过生日的前一天,父亲就会为母亲准备好长寿面的配菜,分量很足,母亲总是吃不完,将多余的面分给我和父亲吃。
那时的我并不懂的每年过生日吃长寿面里蕴含的意义。
我匆匆吃完面条,只觉得吃多了,有些腻味,说:“妈,明年我过生日就别弄面条了。到时不如我们一家人去喝早茶,我听同学说现在流行的广式早茶有很多好吃的。”
母亲收拾我放下的碗筷,说:“好,不用等到明年生日,下个周末,我们一家人就去尝尝鲜。”
这时琼莉已在楼下喊我,我拿起书包,“妈,我去上学了!你记得跟爸爸说好,下个周末我们就去喝早茶。”
我和琼莉说说笑笑的走进学校,琼莉昨天放学后,就抱了一个好大的玩具熊,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
我们刚走到楼道上,就听到二楼我们班教室的方向有一阵哄笑声。
琼莉奇怪的问:“难道一大早就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大家今天都没有晨读啊。”
当我们走上二楼快到教室时,一群男生将我们围住,哄笑声更大了。
我和琼莉莫名其妙的互看对方,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几个男生将龙啸天推到了我的面前,龙啸天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礼盒上还放着一块金蒂巧克力。
他倒是落落大方的将手中的礼盒和巧克力递给我,“生日快乐!”
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比猴子屁股还红,比开水还烫,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我迟迟不接他手中的礼物,男生们就更加起哄了。
其他班的学生听到这边嘈杂的笑声,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我只有接过礼物,迅速的挤出围观的人群,走进教室。
同学们这才都散开,各自回到教室。
我将礼物塞到座位下的抽屉里,随便拿出一本课本盯着看,脑子一片空白。
“卓雅,这下全校都知道你和龙啸天的关系不一般了,你没事吧?”琼莉坐在我旁边的座位小声问我。
我心里有股难以克制的冲动,我恨不得把龙啸天的礼物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退给他,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老喜欢做这种引起轰动的事情,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没事!我才不要他的什么礼物,我现在就退给他!”
“还说没事,你看你书都拿倒了。”琼莉拦住我说,“你现在去还给他又会引起一阵轰动。我看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是别洗了吧。”
我怔了怔,龙啸天是故意这样做的,上课铃响了。
今天在学校我一直都坐立不安,总觉得同学老师看我的神情都是怪怪的。
中午午休时,班主任黑面兽肯定是听说了早上的事,把我叫到办公室。
她对我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教训我的语气不重,话却很重,什么女孩子应该自尊自爱之类的。
我想着早上琼莉说我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我也赖得向黑面兽解释。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个委屈误解我的人。
黑面兽看我一句话不说,也没表态。她最后告诫我说:“如果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把你们双方家长请来谈谈。”
我无奈开口说:“张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请你放心。”
我憋着怒气回到教室,已经和龙啸天保持距离,划清关系,可还是被所有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