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是夜
是夜,一份六百里加急的密报分别被送往正阳宫、东厂以及丞相府,不出几个时辰天还未曾大亮,这个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中所有的权贵府中。
昭始元年七月初四,北翟大皇子元坤于北翟都城永宁登基称帝,其父元钦尊为太上皇,退居别宫,颐养天年。
这则消息无疑给乐不思蜀,尚算平静的长安城掀起滔天的波涛,北翟黩武,元钦在世之时就多次犯境,南雍不得不割让北境的松山、塔山、杏山三城,签订条约以平息北翟怒火,换得北境平安数十载,如今北翟新帝登基,恐怕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司贤良连夜进宫,面见谢泓,两人商议一下紧急将叶秉承等数员大将调回北境防线,镇守嘉鸣关等要塞。
“亚父可对北翟的大皇子元坤有所了解?”谢泓问道。
若非没有本事,司贤良也不会代谢池和谢渊掌南雍朝局数十年,如今北境动荡,他也只好从自己儿子那摊子破事上抽身。
“北翟的元钦老臣倒是与之打过两次交道,那可是个雄心勃勃的大人物,当年老臣奉旨前往北境和谈,北翟能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之内从分裂到如今的虎狼之国,都是这位元钦的功劳,听说北翟登基的这位新帝是元钦亲自教养的。”他如实的禀报。
众星的光芒始终比不上明月,元钦甚至为了元坤,不惜杀母立子,甚至是绝了自己的后嗣,膝下只有元坤一子,就连如今在阕宫中的元太妃玲珑公主元境,其母能顺利的生下她,也只是因为生母出生卑微不被看中的漏网之鱼罢了。
“如今北翟新帝登基,等到北翟的国书到了,亚父就以朕的名义回北翟一封贺表,再备一份厚礼出使北翟,试探试探这位新皇对我朝的态度。”谢泓身上只披着一件寝衣,头发只堪堪梳起在身后,来回踱步。
只是不曾料到北翟的元钦会这么快退位扶他儿子登位,他知晓元坤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元钦为了他不惜早早为其铺路,而元坤新帝登基难免血气方刚,北翟狼子野心图谋已久,他不得不防。
如今内忧未平,外患又起……一切都猝不及防。
“老臣已经重新调整了北境的布防,请陛下过目。”
正阳宫和御书房中分别放着两张南雍的舆图,当中标注了南雍的城池、河川、山脉等的走向,重中之重就是南雍举倾国之力打造的北境防线。
“朕于军事方面实是不求甚解,还要劳烦亚父一一告知,只是亚父如今的安排甚合真的心意,一切就按照亚父所言去调遣吧。”他刚刚调回身边的文臣又被发配了出去,当真是老天都与他悖逆。
司贤良跪安:“是,老奴遵旨,陛下早些安寝吧。”
“亚父也早些歇息。”谢泓出言道。
如今文臣武将尚未归心,他不便明面上与司贤良硬碰硬,更何况也必须承认司贤良执掌朝政数十年,也只有他知道究竟何人该安放何位,才能人尽其才,所以于北境布防的处置上他同意了他的安排。
谢泓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满目的漆黑,只能借着一些月光才能于朦胧间看到殿外的树影,周围除了虫鸣就是一片的寂静。
虫鸣……
他突然有些想念平时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听的她,也不知道她昨晚偷跑出来被发现没有?他开始有点为她担心了,从她嘴里他知道她的姥姥可是一位对她要求甚严的长者。
谢泓的眸色就跟这寂寂深夜一样,纵使内心有千般衷肠,万般寂寥,此刻也没有人能够诉说,只能有些落寞的转身,回到那张宽大的龙床上闭目养神,却睡意全无。
梁吟半夜却发起来高热,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姥姥和墨蛉他们只能轮流在她身边看着她,她烧起来不只说胡话,而且全身都挣扎着伸胳膊等腿,根本躺不住,姥姥只能吩咐墨蛉让他拿麻绳将她捆了。
“谢泓……我好疼……”她就算是烧的糊涂,都叫着谢泓的名字。
姥姥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气,墨蛉在一边干着急:“姥姥,老大这样真的没事吗?”
“她起高热只是因为后背上的鞭伤,再加上她这段时间吃了些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身子里一股子毒火一起发作出来,只要烧退了就没有大碍了。”
姥姥知道她之前没了二十年的修为,给她号脉的时候才发现她吃的东西里还有一些奇珍的药草,药效没有好好利用如今都堆着她身体内虚不受补,现在看来那雍帝谢泓也非无情无义之辈,只能等她醒了之后,慢慢帮着她将药效转换成修为,来补那亏空。
她可怜的孩子……
梁吟醒来的之后只觉得头脑发胀,口干舌燥,似乎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看着趴在她身边睡得香甜的墨蛉,她伸手推了推他:“能不能给我弄点水?”
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