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再遇
思虑再三手指还是痒得紧,大的物事搬不走但是小的还是还可以的,仔细转了转,她相中了小架上那个很袖珍的玉净瓶,整个瓶子好像是用一整块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线条简约流畅,一气呵成,她上手一抹发现这玉料竟是比她怀里那块昆仑暖玉的玉佩更要细腻。
也是无趣,她在小屋里转了几圈,实在很是费解元坤为何会砸下重金,在这销魂殿的顶楼上辟出这么一间书房,但从那晚她对他的观察和从北翟传来的线报,元坤并非是迷恋酒色之人,否则他也不会整夜的只对着一盘棋局,自己和自己下棋……
棋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把视线转到小几上的棋盘上。
那晚他还没发现他的时候,他似乎一直在自己跟自己对弈,她好奇的上前查看,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是她还是能看清棋盘上黑白子的排列情况。
对于棋道、棋艺、棋理这一项她还是有所涉猎的,“穷则禁,禁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棋盘之上黑子白子势均力敌,黑子所向披靡锋芒尽露,白子虽是防守之态但是守城若铁桶一般,滴水不漏,黑子似乎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起来倒是寂寞的很。”自古能与自己为敌者唯求一败者,无非狂妄自大无止尽者,便是志存高远胸怀天下之人,梁吟不认为让元钦绝了子息捧出来的“明月”会是个草包,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她将棋局看的透了,才发现这是一局死局,黑子和白子无论是进是退,都是两败俱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古兵家用兵从来都不会行如此昏聩之举,“难怪那晚他一直盯着棋盘,那么长时间都落不下一子……”
梁吟玩心四起,似乎觉得光拿走这一个玉净瓶还不足让她平息怒火,食指和无名指捏起一枚白子,落在了黑子的右边,然后又执起一枚黑子放在了刚才那一枚白子的左上方,单单两步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死了一大片,这叫“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五”。
她很开心的把死掉的黑子和白子纷纷捡了出来,然后丢到了两边的棋盒当中,看你以后还敢再招惹她,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元坤虽然身登北朝的至尊之位,但是这身手是真的好,出手干净利落那晚他要不是想抓活口,她有那点子修为在,可能真的就折在他手里了。
等她捡完了最后那枚黑子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小书房的东墙有了异动,那边竖着的两排书架往两边移开,原来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是一道暗门……至于通往哪里还是个未知数,那次和谢泓一起下谢氏皇族的密道差点把命搭进去,所以她对密室密道之类至今还心有余悸,尤其是皇族修建的密道,里面肯定是机关重重,但是妙妙她们确实是被运到了销魂殿里,她探遍了这里的亭台楼阁所有的房间都不见踪影。
也许这暗门是为她解开谜团的关键……
咬了咬牙,她还是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虽然是这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但是临进去之时,还是把那两大排的书架移回了原位,只是两书架之间留了一个小缝,保证自己还有条退路。
密道是从三楼一路往下深入,从两道墙壁间中空穿过,看得出来这条密道的痕迹很新,不像是她和谢泓走过的那条历史悠久,庄肃厚重,这一条密道肯定是修建销魂殿的时候一起修建的。
密道很是宽敞,她的身量与一般秀气书生之流的男子相差无几,所以她都能很顺利的通过,就证明这密道修建的时候不仓促,甚至是筹备计划已久。密道一直深入地下,大约走了数十丈之后,密道两旁开始有了照明,然后转了一个角之后,眼前的路变得四通八达,仿若迷宫一般能通向任何地方,似乎这只是第一个岔路,后面会不会有更多?
“元坤这是修了个地下迷宫吗?”谢泓带她走过的那条,是大难临头之时留给子孙们逃命用的,而眼下这一条很显然有别样的用途。
梁吟身上还有数枚从小书房里拿的棋子,原本她是打算拿回去路上换点盘缠填肚子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她每条路上都弹了一颗探探路,然后自己避在一边确认好没有什么危险之后,用喝酒划拳的方式选了最左边的第二条。
果然是人助者天助之,一定是老天看她非常古道热肠的份上,才让她有如此大的发现!
何谓暗卫,多是名门世族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执行暗杀、监视、刺探等秘密任务的,训练手段之残酷她也只是听姥姥提过几句而已,百中取一甚至是千中取一的概率,非常人所能忍受,所以她一直都很佩服谢泓身边的赤影等人。
从没想到有一天她能亲眼目睹暗卫的训练……只是元坤这地宫当中有些特别的是,楼底下站着的四五十人都是若妙妙那般年纪的女孩子。
难道这就是她那天所听到的“媚杀”?
南朝礼教森严,尤其是对女人的束缚最鼎盛之时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北翟虽是马背上的民族,但是自从元钦下令改革之后。北朝采取南朝的官职、政令,学习南朝的礼法之后,永宁城里贵族当中的女子便不再像之前那般为所欲为了。
当权日久的男人最崇尚的无非酒色财气四字,善用内帷控制朝臣,这些女孩子就是有让百炼钢化身绕指柔的本事。梁吟想让她们做什么目前还未可知,但无非正如她们的名字那般色诱“媚杀”,用得好了她们将会是主人手里最好的一把刀。
那些女孩子才六七岁的样子,就已经没了天真的笑脸,稳稳当当的扎着马步,年纪再稍微大一些的手里的那把匕首,已经能耍出花来了,看起来这只是最基本的训练,那妙妙她们应该也是被送到这里面了。
这些孩子身上都穿着青灰色的训练服,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就像是戏台上没有灵魂任人摆弄的玩偶那般,她化了虫身就躲在二楼的栏杆最底下,却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妙妙就在楼底下第三排当中,已经不是那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女孩了,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一刻她突然懂了姥姥一直以来告诫她的那般,她没有三头六臂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