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次元坤反应迅速,采取的措施得当适宜,恐怕北翟又要重演前陈的悲剧了。
“那你可知陈大夫的方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其实陈大夫祖上是前陈的宗室,他也是偶然从医书上看到这次的疫症和史书上写的有相同的病症,所以之前才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煎药救人,只是如今半腐草难寻……孤已经派出了精锐在各地找寻,却还是一无所获,陈大夫说半腐草本就罕见,又多长在阴暗潮湿的水泽之地,娇气得很且难以储存,离土即死。”元坤说这话时也甚是烦闷,他北翟休养生息多年,人口原本就比不上南朝,若是这疫症再蔓延下去……
听他说完这些话,梁吟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什么,“我要去见见陈大夫……”她在这宝林堂帮忙这么些天,却还是没有见过陈大夫本人呢。陈大夫日日在后堂和与一门研究药方,若非十万火急之事,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但是有元坤这王牌在,在北翟她可以说是横行无阻。
“不知君上传唤可有何要事?”
陈大夫头发胡子都已经全白,一脸的慈祥,一看就是仁心仁术医术高超的老爷爷,梁吟一把将他扶起来,这么大的年纪还冲着元坤行如此大礼越看越别扭,再说她现在只想从陈大夫这里得到她想得到的消息。
陈大夫被梁吟这一扶却是一头的雾水,这是何人?他是个老顽童,若非这次事关重延的万千百姓,他是不屑与太医院这样写迂腐之人同坐一室的,却是对这位新帝恭敬有加。
“陈老不必多礼~”
“君上可是有何要事?”他那里还熬着十个药罐子,等着他一一确定药效呢。
“不是孤,是她有事想请教陈老。”
因着元坤都要称呼陈大夫一声陈老,她就算再心急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陈大夫十万火急,可否将祖上传下来的药方容我一观?若是还有那半腐草的药渣是最好不过了……”
“姑娘还懂药理?”陈大夫不愧是杏林高手,对这男女身形体理经脉是在熟悉不过,所以他只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和君上穿着青衣的她是女扮男装。
让他惊奇的是如此妙龄的姑娘家竟然还通医理,北翟的女儿家打猎骑马都是一把好手,只有那达官贵人家的深闺淑女才有机会接触到“南学”,即所谓的“汉学”,这懂医理的姑娘家他这些年倒是没见过几个。
“略通略通……”虽然她不会诊病,但是被她吞下肚子的奇珍数不胜数,更何况她会闻,鼻子灵的很。
元坤看着她与陈大夫畅谈,不知为何这心中猛地抽搐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拿着针往自己的心房上扎了一下,只是短短一瞬间。她果然是懂医术的,终年与药毒为伴,怎会不懂医理了。那她这一身的药血又是喝了多少毒草,泡了多少药汤才练就的。
陈大夫让他的徒弟从他的枕头芯里把药方子扒了出来,然后又命人取了药渣过来,说道:“这是最后一株半腐草制成的那服药,已经熬了三次了再熬下去也就没有了效力,刚想扔掉……”然后又冲着元坤说道:“君上仁德,爱民如子。”
那是留给主上的一株半腐草,不曾料到那个叫好儿的小姑娘吃下去只稍稍减轻了病症,次日高热再起,方子上的药起效力只能是发病的初期,那孩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药方教导梁吟手上,她细细看来多是清热解毒的寻常药物,偏偏单就那一味的半腐草将方子中所有的药效发挥到了极致。虽然那碗盏当中的药渣都快被熬成了药沫子,但是梁吟还是从药渣当中闻到熟悉的味道。
“陈大夫,您那几株半腐草是从何处所得?”她细致的打听着,唯恐遗漏了什么。
陈大夫虽是个老顽童,但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之上从来都不嬉皮笑脸,据实相告:“老夫年轻之时云游四方,那几株半腐草却是从不同的地方觅得,一处是在云州,一处是在镇海,其余的已经记不清是从哪里的水塘边挖出来的。就老夫多年对这半腐草的研究,它只长在阴暗潮湿之处,而且对水质要求就高,甚至水浅一分深一步都不行,必须漫了根茎却不能漫过花叶,水多一分这半腐草都活不成了。”
半腐草的叶子细长,一株不过几尺高,花黄果白,未成熟的果实割开之后可以看见白色的汁液淌出来,沾到手上奇痒无比,非得用生养它的那潭净水煮沸洗涤之后才能止痒,因着与一般的野花野草没有太大分别,所以一般人也不会格外的理由。
“陈大夫,半腐草性热,但是这药渣出来却是清热解毒的,却是将这一味半腐草换成性寒的能替代的草药可否?”
“老夫没有试过,不过反其道而行说不定能有奇效。”
听到陈大夫这一番话,梁吟更加欣喜无比,不由得喜上眉梢,虽然说这几日一直忙碌没来得收拾自己,那一弯弯的黛眉凌于一双水眸之上,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就好像春日里那一瞬间盛放的繁花,绚烂多姿迷了人眼。
“姑娘可是有了什么想出了什么奇方?”元坤和陈大夫一起看着她难以置信。
“君上恐怕要借您的令牌一用,如今这重延城没有您的手令,连只鸟都飞不出……”
她要出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