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粲然,握紧手中的绝响刀,同样仰头望天。
透过残破的瓦片,少年人只能看到天高云淡与升至半空的太阳。
至于银盔白袍的上将军在看什么,钟鸣不知,他只知道这样仰头看天久了,脖颈有些累。
钟鸣问道:“叔父,仰头这么久,你脖颈不累吗?”
未想到钟鸣如此问,杨延朗朗声大笑:“有点累!”
“不如我们先行离开,站在破庙中看天虽然有意境,看久了却有些傻气。”
“贤侄所言极是,那我们走?”
麻衣少年与白袍上将军并肩向外走。
两人已是熟络,便边走边聊。
“叔父总是称呼我为贤侄略显生分,不如叫我小钟,小鸣,村头有个姓李的木匠大叔总是称我钟小子,我也很喜欢这称呼。”钟鸣说道。
杨延朗点点头,略加思索:“确实如此,一家人随意些,叫你钟鸣便好。”
两人走出破庙,孙龙虎立刻迎上前来,问道:“校尉大人,钟鸣小兄弟可是您要寻之人?”
杨延朗笑着点头回应:“正是,本校尉此行不虚,回去你们通通有赏!”
孙龙虎忙谢过杨将军,又转头向钟鸣笑道:“钟鸣小弟,你可还认得龙虎哥,还记得小时候你跟在我身后同去青冈山上玩耍?”
钟鸣略微思索,确实对这位孙龙虎有印象,这不就是孙老头的儿子吗?
孙老头常念叨自己的儿子被征兵前往沙场,一去不回,如今儿子衣锦还乡,钟鸣已经能想到孙老头正在村中与邻里如何吹嘘了。
“好了,虎子先别忙着套近乎,你且去备马,接下来还有要事。”
打断孙龙虎的话,催促他去备马,杨延朗转头问钟鸣:“钟鸣,接下来我想先去祭拜嫂嫂。
方才在村中听闻嫂嫂已不在人世,我理应祭拜,你看如何?”
短短相处,能看出杨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这话符合他的性格,但钟鸣却不想如此。
“叔父不忙祭拜家母,在此之前,小侄还有一事要办。”
杨延朗面露惊异:“何事要比祭拜亡嫂还要重要?”
自古奉承百善孝为先的理念,祭拜在何处都是头等大事,在这个时代也是如此。
钟鸣笑道:“活人的事情,淤泥村的分田事宜。”
在钟鸣解释过淤泥村要分田的事情后,杨延朗频频点头:“应人之事自要做到,君子言而有信,也罢,叔父便先陪你走一趟衙门,办好分田之事。”
有杨将军一同前往,钟鸣自是求之不得。
日出之时他还在苦恼要如何分得良田,而今有个七品校尉帮自己压阵,钟鸣底气十足。
孙龙虎将白马牵来,杨延朗转头问钟鸣:“你可会骑马?”
钟鸣尴尬一笑:“叔父,我并不会骑马。”
“无妨,你且骑我的雪落,它有灵性,听话的紧,我再骑一匹便是!”
于是在杨将军的力荐下,钟鸣被孙龙虎扶上落雪的马背。
钟鸣尝试着摸了摸落雪的鬃毛,落雪只是摇头晃脑地打了个响鼻。
孙龙虎在旁边摸摸落雪嘟囔道:“落雪,你可要照看好我这小兄弟,他是校尉大人的至亲之人,若是出了意外,定拿你是问。”
“龙虎哥,你说话它能听懂?”
钟鸣皱眉瞅着,总是不信马能听懂人话。
却没想钟鸣胯下白马立刻打了个响鼻,晃动身躯,把少年人吓得不轻,抱紧马鞍的扶手不敢动。
孙龙虎笑道:“你看,它这不就听懂了?”
这匹名为落雪的白马确有灵性。
钟鸣深以为然,再不敢出言不逊,看来这个时代还有许多不能以常识解释的事情。
待到钟鸣在马上坐好,杨延朗乘了另一匹马,高声道:“城中衙门,走!”
随后便是孙龙虎高喝一声“细鳞龙首军,前行!”
骑队从城西破庙而出,绝尘而去,前往城中衙门。
这一路上钟鸣的心情颇为忐忑,时上时下,只怕被落雪摔落在地。
前世也听闻不少古人从马上跌落,而被马匹踩成残废的事情。
骑马是件危险的事情,旁人不论,对于当下的钟鸣来说是如此。
庆幸的是落雪很听话,只跟在杨延朗的马后。
骑队也故意减缓了行军速度,照顾初学骑马的钟鸣。
当钟鸣熟悉骑马的感觉后,感受到初春的风在自己脸庞上拂过,他还有些享受。
策马横刀快意江湖,这第一件事必然是会骑马,钟鸣在来到这里的三年后终于做到了。
他很满足,在今日终于向这座江湖迈出了第一步。
少年人胯下是骏马落雪,怀中横的是宝刀阎罗绝响。
马有了,刀有了,距离策马江湖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