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长时间情绪的积压,以至于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的时候,迟枝只想一直这样趴在对方身上哭下去。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直接抛掷脑后。
陆封迟却只是很淡然的站在那里,左边的手插在西服裤的口袋里。垂眸看着女孩子趴在他身上,正哭得忘我。
她两只手拽着他腰侧的衣服,整个人像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软软的贴着。
男人的内心得到了某种前所未有的餍足,唇角微微不住勾了勾,伸手摸女孩圆圆的脑壳。
他一摸,迟枝就抬起头来。
昏暗的路灯,映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陆封迟倒不是喜欢看她哭,但如果她是只因为他而哭的时候,他就会很喜欢。以至于原本内心极大的痛苦都在那个瞬间被暂时消弭。
虽然,只是暂时的。
陆封迟对自我的认知早就无比清晰。
他知道,在此后漫长的无数的年岁里,自己都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对于某些在意的人或事,对于背叛,对于自尊的践踏,他总是会记得很久,且无比深刻。
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可在各种恨意的交锋中,只有迟枝是个例外。
不单有恨意,同时又掺杂着某些复杂的情感。他不想探寻那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没有意义,他自己心里知道就足以。
然而强烈报复心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法违背的本能。
所以他步步为营,处心积虑。
他对她的报复和惩罚,就是要一辈子把她绑在身边,永远都无法逃离。企图达到两种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情感,在心底的某种近乎于偏执的平衡。
就像此刻。
他看着她的眼睛,就会想起几年前突如其来的某一次失去。想起她那时杳无音讯的十年,只抛下他一个人在原地苦苦挣扎。想起他再一次被隐瞒欺骗,再一次被践踏着体面与尊严。
他连最基本的风度都不想保持,只能压抑着自己,确保不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她不知道他有多恨她。
可是每当她向他跑来的时候,看到她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一样缩在自己怀里的时候,所有的恨意又都化为了某种无奈的妥协。
她总是这样。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却又不是故意。
陆封迟只能恨,可是那种恨意却像打在棉花上。
无法在她身上做出绝对清晰理智的判断,是因喜欢而产生的副作用。
陆封迟并不是时刻清醒的。
他只是在努力的维持清醒,将自己在商场上的谋划布局,以退为进,看着她日渐靠近过来,一步步陷入这座牢笼。
他既要得到自己所爱的人,又要她和他一起痛苦,共同沉沦。
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但他爱她,即使这一点,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想面对,却又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一遍遍温习。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什么狗屁爱情。
他只需要她。
——
迟枝哭了半天,哭得脑子都昏沉沉的,有些痛。
当感觉到有一双手轻和的放在自己头顶时,条件反射似的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对方那双漆黑的眸子。
她看到他在笑,薄唇微微勾起,样子有些不怀好意。
迟枝吸了吸鼻子,眼眶里仍然有微微的余酸。嘴巴动了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笑什么?”
她问他,语气里有几分委屈。
却不想自己话音刚落,便只看见对面那张英俊无匹的脸忽而凑近过来。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时,便只感觉唇上微微的润了一下。
摩挲着,痒痒软软的触感,从敏感的唇瓣传递到全身。
背后似有电流划过。
迟枝本能般的闭上眼睛,整个身体都僵了僵,耳端泛红。
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还有淡淡温热热的鼻息混杂着荷尔蒙的悸动。
他只是轻轻的吻她,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珍宝般那样温柔。
浅尝辄止的。
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却还是将她拉陷了进去。
迟枝脑子昏沉沉的,不觉间闪过认为自己也应该主动一点的念头。以至于鬼使神差地踮了踮脚,将身体和那人离得更近了些,微微张开嘴。
却不想,这个动作却成了某种导火.索。
她刚凑过去,陆封迟却忽然变得不那么温柔起来,一下子把她拉入怀里,使她被迫离他更近了些。
女孩的眼睛不自觉睁大,瞳孔微颤。
与此同时。
她能感觉到腰间放了一双手,不由分说将她搂过去,心尖随即被提起,整个人都有些不安。
他有些过分地桎梏着,掐着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捏断。力.道很重,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痛。
可是又总是能恰好避开伤口。
她的身体被整个儿搂过去,一时间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条件反射似的勾住对方的脖子,像个摆件一样紧贴着挂在那人身上,完全被拿捏。
而后好久,才渐渐分开。
迟枝脑子里面被亲的七荤八素的,全都冒着白色黄色金色粉色的星星,一时间不知道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分开后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只是在微微呼吸。
但陆封迟却仍然离得她极近,那张脸就紧贴在她对面,鼻尖相对。
仿佛下一秒,再往前多几厘米,便又能重新吻上来。
陆封迟的手此时仍然放在她腰间。迟枝心脏狂跳,忍不住羞赧的在男人紧密的注视下低下头去,耳朵像是暂时失去了功能,根本听不到周边各种车和行人路过的嘈杂声响。
“吃饭了么?”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陆封迟问她。声线低低的,却很温柔。
迟枝脸颊红了红。
她永远无法抵抗温柔又绅士的男人。
尤其是,拥有一副白净而英俊的皮囊,斯斯文文的,极为优秀的,看起来只关心她只对她好的绅士。
迟枝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她觉得身体莫名有些热,以至于不安的动了动,稍微往后半步,离开了男人一些。
两个人之间好像又变得突然没有话说。
之前是因为关系很尴尬,事情也还没有说清楚,解决透彻,所以总是沉默;但现在是说清了,和好了,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关系缓和而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