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朝前迈了一步。
朝前迈了那一步之后,他脑袋中忽地响起雷鸣般的巨响,让他头痛欲裂,整个人蜷缩在地上,颤抖着。不仅仅是头,还有身体。他的血管和经络之间,仿佛流窜着什么细小的东西,在不断地啃噬着他的身躯,让他肉身之上的疼痛如千万只虫蚁一同蚕食一般。
他从山头滚落了下去,但是滚落留下的伤口的疼痛,不及那血液中流淌的剧痛的万分之一。他不知何时滚到了盆地之中,而整个人就蜷缩在荒芜的黄色草地上,没有任何动作或是什么东西能够缓和他此刻的痛苦,就像是无数小针在血管中流窜一般的痛苦。
他拔起地上的草,连着泥土塞进了嘴里,用力地咬着,似乎这能缓和些许的疼痛。
但是不行。
除了嘴里被那草叶里的不知什么东西麻痹了以外,他身上的疼痛没有得到哪怕一分一毫的缓解。他艰难地朝前蠕动着,他想要至少爬到那棵树——也就是整个盆地的中央,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相信着,那里一定有着什么,一定有着什么能够缓解他痛苦的东西。
就在这时,他被不知是谁拎了起来,架住了臂膀,而一根纤细的手指直接塞到了他的嘴里,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云陟明。
“含好。”
一股带着甜腻味道的花香仿佛在他身体里流淌起来一般,过了一会儿,他隐约间感觉到虽然身体仍然剧痛无比,但是却仿佛有一块板子横在脖颈处一般,隔断了他的脑袋和身体之间的联系。
刚刚那突然的雷鸣一般的轰鸣带来的头部的剧痛隐约间消失了,他的头脑变得清灵起来,身体的疼痛,仿佛被隔断了一般。
他四处扫视着,发现浓雾之中什么也看不到,而云陟明,却仍带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云姑娘,你能看到什么么?”
“不能,但是我能感觉到,”云陟明显然感受到了庄赦的迷茫,于是又补了一句“流向,一切的流向。”
果然不知何时,庄赦脚下仿佛踩到了一处凸起,他朝那个凸起望去,是一处树根。
这片盆地中只有一棵树,而他脚下踩着的,毫无疑问就是这棵树的根系。
他用手轻轻地抚上树皮,果然,他并不能感受到这棵树上有着哪怕半点生机,它就是一棵早就死去的,衰朽之树。
但是除此以外,他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而云陟明似乎也显然感受到了。
雾以这棵树为中心变得淡了许多,而这也让他们得以看到树身后的那平静的,如同钢锭表面的湖。
湖上弥漫着一种奇妙的蓝灰色金属光泽,像是封冻了一般,而武器漂浮其上,形成了一副冰湖秋雾的场景。
但是庄赦无暇观赏这美景,他在夜雾中出门,不是为了这个的,他想要找到犾狙,想要得到龙子的力量,想要继续向前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窜了出来,或者说,一团东西窜了过来。
云陟明似乎早就察觉到那东西袭来的方向,急忙把火铳抽了出来,抬手一枪打出,却发现打在了空处,而那银色的一坨泥浆一般的东西,则将庄赦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