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亲切感让这庞大的水潭变得如他的身体一般,他操纵水流如臂如指,就如同深潜时操纵放出的巨大水球中的水流一般。
他转头看着那漂浮在水中的飏鳌,飏鳌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妙,但是此时的它已经没了脑袋,因此不知为何很难把一切思考得十分明白。他仍不知道庄赦受了那位神祗的眷顾,甚至不知道垂眷庄赦的到底是什么神明。
“管他呢,一力降十会,干就完事儿了。”
它这样想着,挥动双臂,径直朝庄赦游去,它准备在水中抓住庄赦,在拧掉那颗热衷于虚张声势的头颅。
但是就在此时,庞杂的乱流自水底涌出,阻止着它的前进。飏鳌并不是水生的妖怪,水性仅仅是能够游泳的程度而已。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暗流,它没有任何经验,同时,还感受到了一种危险气息。
过去,他与试图降服它的修士、试图吞噬它的其他妖怪战斗的时候,无非失去爪子、脑袋、翅膀这类的东西。他的特性让他的身体可以将其他生命的躯体当做服装一般穿在身上,而失去脑袋之后,只需要装死然后借机离开就可以了。
但是这一次,它恋战了,也同样过于高估自己了。
它想杀了庄赦,想要杀了这个给予它羞耻,把它当成一条野狗玩弄的犯人。这种仇恨和愤怒膨胀着,让它跳下了水,但是它从未考虑过,跳下水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庄赦在这片仿佛他诞生的家乡的水中,以一种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恢复着,右臂如一条寄生在他身上的怪物一般膨胀作数丈长,随后无数触腕在水中袭向飏鳌。
飏鳌想要跑,但是它的速度又怎能快过那些水中的触腕。触腕缠上了他的四肢和喉咙,粘液侵蚀着它本就不算多么完整的身体,随后钻进粘液造就的伤口,触腕缠绕上了它的骨头和关节让它难以动弹。
“不惹霞、不惹海、不惹实心铁棺材。这是白吞凤死前,想到的最后的东西。”
庄赦通过水传导着他的意志和声音,而飏鳌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眼睛中,则满是怨恨,他那张几尺长的巨口开口道“你是海的眷属?”
“你连我的君主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挑战他的代行人?”庄赦笑起来“你的确该死。”
话音刚落,飏鳌周围的水流顿时如嗅到了血腥味儿的群狼一般暴烈,贴着它的身体仿佛尖刀一般飞速地流转着。他生在身上的眼球、皮毛、爪子,都被纷纷扯下,然后在无穷的水流中撕碎。
“我惩戒它的时候,没有你这种宵小掺和的空间!”庄赦朝身后猛地一回头,一条水桶粗的青绿色大蛇被一瞬间顺着头颅的中缝劈成了两半。
水流此时此刻无比暴烈,如同渴血的群狼。它们将飏鳌,还有那刚刚从庄赦背后的某处冲出来的大蛇撕成了碎片,越来越碎,越来越碎,最终,就连骨头都被削得越来越细,最终变成水中的浮沫。
庄赦缓缓地朝水面上游去,他在水面上冒出了头,喘着气。虽然刚刚他赢下来了,但是恐惧和掌握整个水潭的精神仍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他捡起一旁的泪石剑,拄着剑原路朝外走去。
他从洞中走了出来,心想着要尽快去支援霞衣女,拖拽着脚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空气中突然弥漫起来的,仿佛在森林中挣扎着,活了数年的野狗身上的兽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