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木门被撞得愈发松动,那些怪物本身身上穿着的极为奇怪且厚重的铠甲让他们每个人都变成了最为坚实的攻城锤。
十次撞击,左边第二个门轴松动脱落,十一次撞击,最上面的两个门轴被拉扯得变形,第十二次撞击,右边的第二第三个门轴的钢钉弹了出来。
第十三次撞击,大门轰然倒塌。
大门倒塌的一瞬间,阻拦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个钢铁闸门如同烈阳下的雪花一般融化作了软泥,守将急忙高呼“全军下城墙!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四座石堡之中涌出了大量的士兵,铁轮城算上守军,设计上至少能够容纳五万兵士,如果再在内部的校场上安置些营寨,屯兵十万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而现在,守军也有万人之数,这些怪物无论多么强大,也无非只有数十人而已,总不可能将多达万人的守军屠戮殆尽吧。——守将这样想着。
但是很快,他就像把刚刚自己的想法,画上一个问号。
那些身长丈余的怪物们,挥舞着一人高的长剑,将一排排守军整整齐齐劈作两段,而那些手中没有剑的怪物,则径直冲进人群,抓起两人当做武器抡了起来。
长枪、大刀,砍到他们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效果,他们身上那厚重的铁甲如同铁块一般,根本无法贯穿。
守将看着这副场景,瞪大眼睛呆立在原地。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这些怪物能够如此轻松地将这里,将这里所有的守军如猪羊一般屠戮——不对,猪羊碰到他们仍有逃跑的空间,而这些已经吓破了胆的士兵们,只知道站在原地,呆立着,看着面前的怪物挥舞着铁剑或是即将变成死人的活人,在人群中大杀四方。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身为前朔州卫所守将,被温哲提拔到身边驻守铁轮城的他,此刻完全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应对。他仅仅是呆然地看着,看着地面被血涂满。
有些姑且还算有胆气的士兵们,将柴草堆在小推车上,点燃冲向怪物们,但是那也只是徒劳,怪物们仅仅轻轻一挥手,就将那些破烂的推车掀翻。燃烧着的柴刀引燃了士兵们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场地上顿时多出了几个火人。
终于,在某一个时间点,某一个万余人已经至少有两千被变成铺在地上的血污的时间点,整个空地,所有守军们的士气彻底崩溃。他们疯了般朝另外一处城门还有塔楼的入口奔跑着,似乎只要跑到那里,就能保全性命。
但是看守城门楼的士兵早就已经不见了,无人能够升起闸门。怪物中的两三只走到大门前,拎起那些尝试着从城门方向离开的人,撕成两段。
守将看着这一切,看着面前的,鲜红的一切,突然,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位于圆堡顶端的身影,他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不算多么庞大,两丈多高的身体无比纤细,上身如同一套人的肋骨加上脊骨,而肩部向外延伸出两双手臂,小的那双高高地举着,向正前方展开着手掌,而那手掌中心,是一簇各式各样的眼球。
而那双巨大的手臂上,泛着一股内脏一般的黑红色彩。它的身上没有多少填充骨骼的血肉,仿佛整个就是一副巨大的骨架,而这个骨架表面的黑红色,仿佛是被数百乃至数千生灵的血液涂成的一般。它看上去并不是多么有力的下肢支撑着它的身体,十数条尾巴上支棱出来的手臂同样撑着地面。
它如守将一样,同样看着面前的一切,但是他的头,却没有眼睛,而是无数失去了眼睛的脸。这些脸围绕着它的“脸”生长着。这个怪物的脸,是一个空洞,一个黑色的,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边际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