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城北的左师正在败退!”
“报!先登营在城北墙头遇到极强的抵抗,先登校尉说是撑不住了!”
“报!菜市口贼人围成一处盾阵,弩射不入!”
这样的消息如深冬的雪花一样不断飘来,温哲的亲兵都能感觉到这正在败退的气息。副将见周围将士又饥又渴,横下心来,喊了一声“传令!撤!”
温哲已经很久没有进入到这种半睡半醒的不安状态之中了。
以刚刚见到的宋朔生的脸为中心,他的脑中开始回放起过去的片段。
最开始,他只是一个西戎马匪头子,莫说大胤,就连大胤边陲他都碰不到。不过早在那时,宋朔生就已经在西域做生意了。
他们时而直接去劫宋朔生,时而给宋朔生的队伍做护卫,这样来往不定的日子过了几年,终于,他等到了他生命中最为光辉的一段日子。
最初,是西戎的几位可汗决心进攻肃州,他当时年轻气盛,自然也加入到了其中。而就在进攻肃州的过程中,他被俘了。
“小子看着挺壮的,在我身边为我擎旗!”
当时的烈宗皇帝,是这样说的。
他在那时认识了许多人,为整个西征提供粮草军饷的宋朔生,先锋陆斌,还有许多在北征和东征时战死的人。他们的脸一个个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在那之后,就是北征了。
北征是他人生中最为闪耀的时刻中的至高时间,他身为先锋,直捣狄夷巢穴,虽然后来因为某些文官的口舌未能拿到爵位,但是仍然在整个大胤留下了名字。
他感觉自己缓缓地沉向一片黑暗之中,而又不知何时,反而温暖了起来,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一如既往地躺在自己的大帐中,他环视周围,发现帐中空无一人,而外面同样没什么声音。
温哲有些纳闷,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的一瞬间,仿佛被刺了一刀似的,肋下一阵剧痛,他忍着剧痛站起身,走出帐中,却看到自己的副将,营中各个校尉裨将在面前跪成一排。
他皱起眉头,看了眼远处的盟县县城,笑起来“呵,你们这群小子没把我丢在这自顾自逃命嘛。”
副将并没有回应温哲这句听起来有些刺耳的玩笑,一个头磕在地上“末将枉顾温帅命令,擅自下令撤退,请温帅军法从事。”
“哈?你枉顾我什么命令了?”温哲拉过旁边一个小板凳,艰难地坐下“把全军送在盟县县城里?我可没下过这种傻逼命令。”
“这。。。”
“撤出来是好事,火铳这东西。。。当年西征的时候就有,只不过大胤这边只有神机营会用,一直以来好像都忽略这方面。。。”温哲叹了口气“输了就是输了,忽略了火铳这一点,输了是我的错,跟你们无关。”
“可是。。。温帅。。。”
“输了不是大事!”温哲大吼一声,吼得肋间生疼“现在我们要想个办法,能确确实实再打一次,拿下盟县的办法!你们几个!有在我帐前跪着请罪的功夫,不如去好好想想下次怎么克敌制胜!滚!都给我滚!”
喝退了一众将领之后,温哲回到帐中,叹了口气。
“真的老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衰老,以往带着肋下这样地方的伤,继续冲杀完全不在话下,但是现在,不到一刻就头昏脑涨。
他叹了口气,而这口叹息,在空气中不断回荡着,迟迟没有离去。
祖荣坐在昌江县城中,这座多灾多难的县城,最近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官军用的要塞。而坐镇其中的,自然就是现在防线的实际守将,祖荣。
他显然并不准备遵从温哲的命令,像是个裨将一样守在猪儿沟一带,做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为原肃州兵的代表,面对胡人出身的温哲,脸面也就没了。
因此,他派出自己的亲信守着猪儿沟,而自己则象征性地坐镇昌江县中,远望着两处现在已经变成运输枢纽的要塞和水寨。
“将军。”
“怎么了?”温哲正坐在住所的院子里,手中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玲珑茶碗,茶汤通透的光芒从茶碗略薄于周围的花纹处透了出来,落在地上。
“昨晚抓到一群尝试潜入水寨纵火的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