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里抱着襁褓包裹的小孩,眼神示意了下身边的衙役,两个衙役也不是榆木脑袋,看得清形式,眼下自家老爷没有反对,于是便根据少年的意思,把哭哭啼啼的刘氏和一脸惺惺作态的潘氏分别拉到一边。
潘氏见事态如此,便撸起袖子,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星子,眼神则狠毒的盯着刘氏,她不仅样貌可怖,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大有势在必得的样子。
而刘氏则不同,她是个孤苦妇人,身材瘦小无缚鸡之力,原本见着少年似乎能帮上她一把,却不曾想少年竟提出这样的方法来争抢孩子,潘氏凶悍,她心中虽害怕,但常言道,女为母则刚,是为了襁褓里的枣儿,刘氏也愿意博力一把。
少年站在两人中间,手上托着襁褓,脸上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虽然接下来场面会有点血腥,但是毕竟要将这个案子断干净,得出合理公开公平的结果对吧,大周民风开放,我想在场的各位也能接受,那么从现在开始,谁抢得便是谁的!”
双方都已经伸手拽住了襁褓的一角,就等着少年下令,潘氏她早就料定刘氏不敢用力,于是用力的抓住一大块,也不管是否会抓痛孩子,大骂:“你个贱妇,还想抢我的孩儿,你好狠的心,你真的要我的宝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被断手断脚不成?好狠的心啊!”
“是啊,这出闹剧出来,这孩子怕是…活不成咯。”
“造孽啊…造孽啊!”人群中发出叹息和不忍的声音。
果不其然,刘氏原本就不坚定,听见潘氏的毒骂,想到孩子可能会因为拉扯受伤甚至丧命,神色变得戚戚然,眼中泪水越聚越多,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良久,那只原本捏着襁褓一角的手无力的松落。
见此情景,整个大厅也不知怎地安静下来,而那妇人刘氏衰败颓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无波澜的死水,“罢…罢了民妇放弃…”
少年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他压住嗓子,声音低沉,“刘氏,你当真要放弃?”
未得妇人的回应,他抬头深深的看了眼潘氏,又补充,“若是…若是你此刻放弃,那孩子便归潘氏所有,便再与你无关。”
“况且,你今日如此一闹,怕是要经历牢狱之灾…你也不怕?”
刘氏往前走了一步,扭头看了眼看那个还在少年手中的襁褓,回过头,噗通的跪倒在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民妇…无能,民妇愿接受惩罚。”
“好!”
少年说完,便松手将手里的襁褓塞到潘氏的怀里,“现在这襁褓之物归你了.”
“谢谢小哥,小哥真是断案如神,帮奴家夺回宝儿…”
少年出声打断,“好一个断案如神!你!不应该谢我!”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寡淡的五官染上了诡异的笑容。
“哦,对,瞧我这榆木妇人,这英明神武当夸我们杨县太爷,县太爷若得空啊,今晚可往天禧楼小坐,奴家定好好招待。”潘氏见少年的厌弃神情,只得尴尬的讪笑,然后转身对着高堂上的杨程点头哈腰,讨好的意思表露无遗。
“潘大娘子,你先好好看看你这怀中是什么物事!”
“…”
潘氏一听此话,眉头一跳,赶紧掀起那块蓝底白花的襁褓布,这一掀可不得了,原来那块襁褓中竟然包着一块血淋淋的狗头。难怪这番争吵下来,这婴孩竟一直不吵不闹不哭,没曾想竟然早就被偷梁换柱了。
“这狗我今日从海棠街路过,似乎听见这主人家唤它为宝儿,小生早先好生奇怪,一条黑不溜秋的土狗竟然被唤做宝儿。”少年摸了摸下巴,“后来听闻潘大娘子在县衙寻自己的宝儿,这才知道,原来潘大娘子找的便是这条狗,于是小人便把它找来了。”
潘氏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整个人愣在那里,嘴巴张张也发不出声,接着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啊’的一声大叫,将怀中血淋淋的狗头扔到一旁,开始用力的呕吐,呕出一摊黑黄,接着倒在自己呕吐出来的污秽物上,双眼一翻竟晕过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吓的刘氏张大了嘴巴,她结巴的道,“这…那民妇的枣儿在何处啊?”
“娘子放心,今日你虽输了,不过损失的是一块无用的腥臭下等之物,至于您的孩儿啊好好的在内院安置着呢!”少年勾唇微笑,伸手去扶起在地上的刘氏,好言好语的宽慰她。
刘氏望了望他再看看杨程,见杨程也微笑的点头,心中的大石块才落下,顿时心中万分感动,挣扎着就要给少年下跪道谢,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她,摇了摇头,“女子本性维诺,为母则刚,娘子让我看到了不同的一面。”
“谢谢小哥儿,救子之恩,没齿难忘。”救子之喜让刘氏眼中含泪,动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