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国京都,皇后的寝宫,为大皇子操碎了心的皇后在收到他已经退热,逐渐好转的消息后,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很快就蹙起了眉头,细细思量帝王震怒的原因。她和皇帝也算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对皇帝总有几分了解,自她认识皇帝以来,除了当年落岩不顾他的挽留,执意离开京都,前往御兽关那次,就属这次这般的让他动怒了,他很少喜怒形于色,更遑论失控到动手打嫡长皇子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儿子又会否因为这事就此失了圣宠,再也无缘太子之位?若无缘太子之位,以她儿子嫡长子的身份,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叫人除之后快。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无缘储君之位,沦为群狼分食的失败者,她一定要想办法稳住帝心,平息帝王的怒火。可因为大皇子的缘故,皇帝已经好几天没来她的寝宫了,甚至都不许她出宫去大皇子府。
木沅芝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她很清楚这是一个危局,跨得过去,便是海阔天空,跨不过去,便是无边深渊。左思右想之下,木沅芝决定赌一把,便叫来宫女给她沐浴更衣,换上了她在及笄仪式上穿过的华服,仅用一根木簪挽发,这根木簪看似粗糙,却是粗中有细,是落岩亲手打造,并特意为她插在头上的。
梳妆完毕,木沅芝看着铜镜里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叫来了笔墨纸砚,她要给落岩写一封信,即使她恨落岩恨至了腑内,也不得不依靠对方来熬过这一劫,只因她心里清楚中宣帝真正在意的人究竟是谁,这么多年,她不就是靠着落岩,才得以宠冠六宫的吗?一切都只不过是落岩在离开京都前将她托付给了中宣帝,要中宣帝立誓保她一世平安,只要她不做出叛国谋逆的罪行,就得荣华一生。
掩掉万千思绪,木沅芝快速地写了几行小字,交给了她最信任的宫女,要对方把信传到御兽关。做完了这些,木沅芝亲手煮了一碗参汤,端着参汤去了御书房。中宣帝原本是不想见木沅芝的,他还在为大皇子的事生气,但听得内监说木沅芝神色苍白跪地不起后,还是心软了。而在看到木沅芝穿着及笄时的华服,头上还插着落岩做的木簪后,中宣帝的怒气更消散了不少,拉着木沅芝起身。
这一夜,中宣帝留宿中宫,给了六宫一个信号,那就是即便大皇子触犯了君威,惹得帝王不喜,皇后却依然是受宠如初的。这不,第二天天一亮,木沅芝就在中宣帝的许可下,摆出皇后仪仗,去了大皇子府,随她一起的还有中宣帝最信重的内监总管,尽管帝王没有任何明面上的旨意,但如此也足以说明态度了。
各路怀着异样心思观望此事的人都忍不住打碎了一套茶具,皇后好手段!
“母后,儿臣不孝,让您忧心了。”大皇子府,刚成亲不久就遭了难的大皇子勉强支起身体,想要给木沅芝行礼,却被她强势的按了回去,“别动,快躺下。”
“我儿可好些了?”木沅芝看着君子端方芝兰玉树的儿子变得这般憔悴,心里都在滴血,她这一生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他若是有个万一,她也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所以,他一定不可以有事。大皇子摇摇头,道:“回母后的话,儿子无事,有筱筱照顾我,我已经大好了,不日就能下床走动,母后无需忧心。”
说到这里,大皇子目光温柔的看向了半跪在床边的孙筱筱一眼,木沅芝也注意到了这个从一开始就安安静静跪着的儿媳,瞧着她眼下的乌黑,明白她这几日也没休息好,便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本宫要好好的和大皇子说会话。”
孙筱筱乖巧的领着一众下人退下了,木沅芝的心腹也退了下去,打开房门,一左一右的守着。房里只剩下大皇子和木沅芝后,木沅芝再也控制不住,心疼的握住大皇子的手,“你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何竟让你父皇气成这样?”
大皇子抿嘴,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木沅芝气急,却奈何这个儿子从小就主意正,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他不想说,那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说。
木沅芝被犟驴似的儿子急得心头火起却无计可施,只得先想办法固宠,稳住帝心的时候,落岩也收到了她的来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信,落岩却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品读,半晌,轻声道:“这字还是跟以前一样,啧啧,真不像一国之母的字。”
笑话完木沅芝的字后,落岩想了想,叫来亲卫,去把她前两年弄来的一盆珍贵的雪花珊瑚树搬来,今年献给中宣帝的年礼,就用这个吧,相信中宣帝会明白她的意思。做完这些,落岩提笔写下一封信,交给她的心腹,要对方传回京都。
而在茂国京都暗潮涌动,落岩出手助木沅芝一臂之力的时候,张雁落却在闭关苦修,大比之日将至,为了让自己以最好的状态参加大比,拿到最好的名次,她申请了一个苦修的名额,这会正窝在雪洞里苦修。所谓苦修,是指长时间的窝在寒彻骨髓的雪洞里静心清思,稳固内力,一日三餐自有人送到洞口边,苦修者只需好好的调整状态,驱散杂念,坚定内心,坚持到苦修结束后,就可以了。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首先最难熬的就是雪洞里那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冷,既是苦修,自然就不能借助兽袍等外力,只能穿最单薄的衣衫,靠着内力抵御寒冷。其次就是雪洞内那不知因何而起的嘈杂声了,犹如厉鬼嘶吼,叫人坐立难安,一不小心就会受到干扰,内力紊乱。还有就是那寡淡的一日三餐,野果干粮了。
可张雁落就是坚持了下来,唯有先对自己狠,才能在日后对别人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