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又和羊躭闲扯了几句,羊躭不想耽误陈凉休息,随即提出告辞,陈凉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假装无意地问道:“辛枚可在这儿?”
“外面驾车的就是他。”
“劳烦兄长,替我将他叫进来,有些私下的话要问他。”
“将军,您唤我?”
辛枚的头钻了进来,羊躭此时已经离开,陈凉让辛枚把自己扶坐起来,问道:“南山营还剩下多少人?”
“白日里交战的时候,其余步卒死伤甚众,南山营大约只折损了百来人,还有数十人受伤,总体上还有一战之力。”
陈凉点点头,又问道:“我之前让那两个道士跟着你,现在他们人呢?”
“就在军中,可要唤他们过来?”
“不用,你替我去仔细询问这两人,要他们说出欧阳的详细情况,你不是识字么,先记在纸上,等白天的时候,你再把纸给我,然后把他们两人一并带来。”
欧阳?
辛枚略微皱眉思索,没想起这是什么地方,陈凉咳嗽一下,道:“这是京口北面的一个小城。”
“小城?”辛枚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将军,咱们身边毕竟还有二万多百姓,一座小城,恐怕暂时容纳不下。”
“此事我自有计较,不用你多说。”
“卑职省得。”
看着匆匆离去的辛枚,陈凉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他在脑中回忆着自己曾看过的历史。
京口是建康北面重镇,昔日所谓的“北府军”,便是在此处建立。
而再往北则需要渡江,江北最临近建康的便是南兖州,侯景已经拥立萧正德为帝,而萧正德的弟弟萧正表也在侯景笼络的范围内,此人之前镇守钟离,侯景许诺给他南兖州刺史的官职,同时加封他为南郡王,萧正表立刻弃了梁帝,屁颠颠地带兵来到南兖州,驻扎在欧阳城。
而明面上,他诈称率兵勤王,试图降低周围大梁势力的警惕。
而他的目的,则是向侯景献上一份分量足够的投名状。
州郡制自东汉末伊始,南北朝时期,战乱频繁,北人流民时常迁往南地,在当地安身后,往往仍然沿用自己故乡的名字,造成各处地名称呼和政治制度混乱,形成“侨州、侨郡”。
而除此之外,南北各个势力滥设州郡,也有多设官职笼络人心的意味。
广陵郡,便是南兖州内的一个大郡。
虽然是郡,但其占地略广,府库充实,郡内土地和周围州郡土地都相当肥沃,若是能占据此处,只需蛰伏一两年,便可以迅速发展起来。
萧正表的目的即便是此处。
数日前,他已经给派人给广陵令刘询送去自己的亲笔信,信中颇多诱惑之辞,希图以金银富贵许诺,让刘询作为自己的内应。
只可惜,萧正表如此自以为是,反而彻底激怒了刘询。
他一方面与萧正表委以虚蛇,暂时安抚住萧正表的军队,同时又密报正牌的南兖州刺史、南康王萧会理。
萧会理可不是梁帝萧和尚那样对宗室心慈手软的人。
而这双方的明争暗斗,正好给陈凉渔翁得利的机会。
自己已经丢了石头城,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安身的地方,之前,他已经将羊家人提前送往广陵,预计自己抵达欧阳的时候,羊家应是早已就到了广陵郡。
羊家毕竟也勉强算是世家,若有他们在广陵令刘询和南康王萧会理耳边说几句陈凉的好话,让他们足以相信自己,陈凉构思的计策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陈凉掀开车厢的帘子朝外面望去,只见近处都是骑兵随同护卫,所有人都是连夜赶路,脸上十分疲惫。
陈昕他们怕再有叛贼追上来,不得不带着士卒们继续向北进发。
就在这时,陈凉正慨叹,心底忽然响起一个悠悠的叹息声:
“汝逃跑的样子...真有寡人当年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