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也没兴趣回信骂一顿邵陵王,正准备把信随手扔开的时候,他忽然又拿过来,仔细看了看信,然后露出一丝笑容。
而后,他便看向羊躭,笑道:
“阿兄,你替我来写封信给邵陵王。”
“额,写什么?”
“我说,你记。”
“开头结尾那些东西你自己添,内容是,陈凉无知匹夫,假大王神威,侥幸破敌,逆贼萧正表伏诛,罪证确凿。
今有北徐州空虚,魏地之臣虎窥于旁,秣兵历马,指日南下,而南康郡王会理身受重伤,不能率军,恳请大王火速发兵,入主北徐州主持大局。”
“差不多就这样,语气再谦卑点,低贱一点,别怕,你放心写。”
陈凉在旁边指点着羊躭,脑子里又生成了新的计划。
仔细思考一番,北徐州太过于烫手,不如先给别人代管着,最好还得是南梁的实权宗室王侯,他们本身也容易叫来南梁其他地方的支援,等东魏军一来的时候,陈凉还能带着自己的大军过去支援一下,保住北徐州土地不丢即可,还能刷刷声望。
至于邵陵王肯不肯答应么...
白拿的一州土地,他如何不要?
甚至是他自己可能不来,而是派亲信带一支兵马接管北徐州。
今天的事情大致搞完了,外面辛枚正想让人准备饭菜,陈凉却问道:“南康郡王家里在干什么?”
“禀将军,郡王和家眷正在用饭。”
“走,去王府上要顿酒饭。”
门口站岗的士卒正在吃着简单的饭食,见陈凉来了,慌忙站起来,陈凉一一慰问一下,还掏出些钱,让自己的亲兵去买些温热的食物分给众人,把大家手里心里都搞得暖和起来,才敲响了王府的大门。
仆役打开门后,乖乖地退后一步,恭声道:“您是?”
往日看见来人,哪里会有这么客气?
现在王府周围都站着丘八,王府女眷想出去逛逛,尚且不准,可他们偏把这几人放了过来,保不齐便是他们的头头。
仆役是喜好狗仗人势,但没点眼力见,谁能长久下去?
他进去后不久,一个老管家走了出来,披一身厚衣,咳嗽着,样子可怜,像是那种被强逼出来探查情况的。
“不知...这位公子,所为何事啊?”
他对着陈凉就要颤颤巍巍跪下来,然而膝盖弯到了一半,陈凉也没有搀扶他的意思。
老管家尴尬地看着陈凉,原本有倚老卖老装装可怜的心思,看见陈凉平静的目光,他闭上眼睛,用力跪了下去。
“您这是干什么?”
陈凉“大吃一惊”,绕过老管家,笑道:“请去告诉郡王,外面没吃的,陈凉来府中讨一顿饭食饱腹。”
“哟,大王吃着呢?”
萧会理听到这声音,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借酒消愁的心思都没了,他赶紧让家里人都先避开,自己提起酒壶,看似正在平静地倒酒,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那一晚上可真是把他吓破胆了,萧正表虽说是随同侯景造反,但也是宗室,陈凉轻飘飘一句,如同吩咐人去杀只鸡一般,直接杀了萧正表。
但是自己不能怕。
自己是堂堂大梁宗室,堂堂南康郡王,怎么能怕!
片刻后,陈凉开门进来,屋内生着炉子,温暖如春,他解下披风,搓手笑道:“大王不必紧张,今夜,咱们只叙私谊,不谈旧事。”
萧会理哼了一声,喊起旁边瑟瑟发抖的婢女,指着陈凉道:
“给陈将军赐...”
话音未落,门又开了。
是辛枚。
他打断了萧会理的话,对着陈凉耳语一番,陈凉随即对着萧会理笑了笑,让辛枚出去。
这简直是太轻视孤了!
萧会理正欲发作,辛枚又开了门,而后从外面推进来一个穿着铁甲、浑身是血的中年人。
“这位,是广陵令刘询刘先生。”
陈凉笑道:“广陵令带着十几个士卒在城外窥探,恰好被末将部下抓住,想来也是思念大王,便将他带到这儿,与大王见见。”
“这...”
萧会理神色淡然,他看看浑身是血昏死过去的刘询,又看看陈凉,叫住婢女,声音平静中带着点颤抖:
“去,去把孤珍藏的好酒取出来,今夜为将军庆贺一番,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