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将军坐在地上,被对面的锦衣男子指着脸咆哮,他脸都涨红了,却一句话都不敢回。
论资历,论功绩,他都比这个锦衣男子要高,但面对这人的职责,潘乐一半是理亏,另一半,则是因为这人是高澄的心腹。
“你潘乐乃是朝中宿将,高王对汝何等倚重?如何连这点事也不省得?”
那梁将陈凉只说是一州土地换二百匹马,
但他们送过来的地图上,
竟然有二十几州之多。
本来想着,撑死也就十个州,双方再扯扯皮,反正还得还你四个州,这战马能给多少?
几百匹就顶天了。
魏人第一次直接送来七百匹战马,看似大方,实际上他们也是根本没打算再送其他的过来。
现在算一算,别说几百匹了,要是按照梁人的地图来看,他们至少得给陈凉四五千匹战马!
北地虽然多养马地,但一下子给出这么多战马,哪怕是能换回高浚,回去以后高澄也饶不了他们。
但凡是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不能顺着梁人的意思来。
若非仍顾忌着两位刺史还在陈凉手上,魏人几乎要按捺不住,再次发兵南下了。
帘子被人掀开,两名士卒押着一个举止儒雅的男子进来。
那男子身着南地服饰,对着魏人躬身一礼。
“见过二位贵人。”
锦衣男子看见他进来,神色稍缓。
“久闻徐先生盛名,可惜,只得今日一见。”
锦衣男子笑了笑:
“今日,吾遣人送徐先生回去。”
“果真如此?!”
男子猛然抬头,眼里流露出狂喜。
齐康县城外,一队魏人骑兵缓缓停下,对着城头喊道:
“我等乃是魏使,请见陈将军。”
新任的北徐州刺史祖皓匆匆来到城头,大致看了看城下那支魏人的队伍,下令开城门放人进来。
魏人为什么来,祖皓心知肚明。
说实话,当陈凉把那份地图送过来的时候,祖皓都有些无语了。
天子滥置州郡不假,可也没荒唐到这个地步,北边就屁大点地方,还不是你陈凉又私自在上面勾勾画画,添了那么多州郡。
“魏使既然来了,那正好,本刺史正有些事想问一问。”
虽然某种程度上,是自己这边做的过分了些,但你魏人犯边在先,只准你打过来,还不准我们多要点东西?
祖皓心中主意已定,当即在魏人说话之前,先声夺人道:
“既然盟约订立,就应遵守,可请问魏使,贵军仍占据着属于大梁的州地,不肯归还,说好的战马、钱粮等物,也没见着多少,
请教魏使,这次来,是送这些东西了么?”
这次派来的魏使不是那位急躁的潘将军,他相貌堂堂,而且有些像胡人,脸上神色沉稳,颇有气度。
他没有被祖皓问住,反而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下官姓陈名光,见过祖刺史。既然刺史发问,下官也只得明说了。”
陈光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不瞒刺史,如今北地正是大荒时节,秋后没收上多少粮食,人活着都不易,何况是战马?”
“你北人不易,却是和咱南地无关。”
祖皓冷冷道:
“白纸黑字,歃血为盟,魏使莫不是要赖掉这笔账么?”
“唉,刺史莫要焦急。”
陈光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歉意。
“既然是贵方拿出的舆图,咱大魏也并无异议;
大丞相力排众议,决定信守盟约。
只是,如今大魏正和西贼交并,战马都正往颍川送去,而陈将军索要的数目颇巨,非一朝一夕可以筹措。”
“可否,能暂时以其他东西来抵战马?额外的数目,算是大魏欠下的,等来年正月,一并送来。”
陈光观察着祖皓的脸色,补充道:
“当然,也不会让刺史难做,我军会拿出足够的东西来抵,盔甲、弓弩,这些都是可以谈的,而且来年交付战马的时候,大魏会额外再赠五百匹。”
对此,祖皓只是在心里冷笑。
可他不能直接说穿,只是淡淡道:
“此事,关系甚大,本刺史还得回去商量。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汝等主动上门来立这盟约,现在说好要给的东西,却是半点都没见着。
魏使,可否有些诚意?”
这话,正中下怀。
陈光哈哈大笑,道:
“下官此次来,为了表示诚意,专门带了一批东西,还请刺史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