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队,都别急!对,李向南家的,搬些石头过来围着,别让鱼跳跑了!!”
“大队长,俺家!俺家能分多少?”
“一个一个的来……”
怕有人瞒着眼睛现场浑水摸鱼,顾三德现场维护秩序,嗓子都快喊哑了,万分后悔没把自己的破铜锣带来。
碰巧一个人凑上跟前来问工分,顾三德脸一黑,吼道:“后面的不知道自家工分多少的,找会计打算盘去!我这忙着呢,哪有功夫跟你们掰扯!”
“囡囡。”
魏岚伸长脖子围观,冷不丁听到顾朝叫自己,赶忙转过头来,“在,我在。”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泥人,从头到脚沾满泥,黑糊糊一片,比昨天顾三德还磕颤。
泥人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熟悉轮廓。
魏岚试探着喊道:“朝哥?”
顾朝点点头,摆手让右兰拎着装满藕尖的箢子先回家。
藕尖处的藕嫩,放不住,这些藕送到公社以后,公社会运到别的地方,为了减少浪费、糟蹋东西,藕尖被允许社员带回家。
顾朝挖藕麻利,收获的藕尖最多,怕人眼红说闲话,到时候再败坏了心情。
右兰走后,顾朝拎着木桶大跨步朝魏岚走来。
木桶太沉,还装了小半桶鱼虾,沉得很,顾朝一直自己拎着。
魏岚小脸娇气皱起,“行了,就站那里就可以了。”
小港是活水,淤泥不像之前那个死水大坑里面的淤泥一样,乌黑发臭,但还是带着一股淤泥特有的腥味。
魏岚随是娇气抗拒顾朝靠近,却在顾朝站定时,又上前两步,主动靠近他身边,“先回家?”
“再等等。”顾朝摇头,沾了泥的下巴朝人群方向抬起,“抽了签再走。”
“到底是什么签?”魏岚好奇追问。
顾朝侧过头,在她耳畔轻轻低语两句,魏岚一双桃花眸霎时瞪大,“那、那你让我抽?”
顾朝点点头。
魏岚蓦地觉得紧张起来。
顾朝用钱补齐工分,有了分鱼的资格,但是分鱼也有讲究的。
譬如当大鱼小鱼数量不等时,就会分成大鱼组和小鱼组。
大鱼组通常是两条四五斤重的大鱼为一组,对应的小鱼组则是五条小鱼一组。
说是小鱼,其实鱼身通常超过筷子长,每条斤数一斤八两到二斤四两左右。
五条下来也有十斤的样子,和大鱼比,不差什么。
再有队长当中间人,取来长短木棍各一支,让两伙人抽,抽到长木棍的,就得大鱼组,抽中短木棍的,就得小鱼组。
魏岚踮脚跳了两下跳,前面人群脑袋乌央乌央的,什么也看不见。
看出她的意图,顾朝低声解释:“今年鱼肥,小鱼也比快一场,半大不小的都放回去了,明年再来。”
魏岚点点头,“那咱们家要大鱼还是小鱼?”
虽然这么问,其实魏岚已经有了想法。
觉得小鱼组的更合适。
顾朝咧开嘴,“都好。”
“我觉得小鱼更合适,大鱼就两条大的,其他四条都是小鱼,要是咱们得了小鱼组,就比大鱼组多四条鱼,怎么算都合适。”
魏岚腮帮子鼓起,眼珠打主意乱转,脑海里烤全鱼、清蒸鱼、红烧鱼等,不带重样的。
一条筷子长的鱼,只要味道不是太大,一家四口吃完肯定没问题。
要是大鱼,吃不完还得转到下一顿,吃剩的不如吃新鲜的。
想了一圈,怎么都小鱼组合适。
见魏岚一张写满“瞧我多精明,多会精打细算”的小脸,顾朝点点头,声音缱绻带着笑意,“好,那就小鱼。”
好似被鼓舞,魏岚扬起拳头,整个人浑身充满斗志,眉飞色舞,“瞧好了,我一定给你抽回多的那份!”
另一边,两种鱼在重量上基本不差多少,但是人群中还是出现许多不恰当的声音。
有排在前面想要大鱼,却偏偏抽中小鱼的人一边往家走,一边发出怨怼声:“赶上过年还碰上这晦气事,瞧这不争气的破手都干了什么事?五条鱼把内脏一抛,还剩下狗篮子的玩意儿?”
小鱼数量多,人群里有不少人都想要,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觉得十分有道理。
可不是吗?
一条两斤的鱼下水少说也得占三两,五条呢,那就是一斤多!
不算不知道,一算下一跳。
霎时,不少还在观望的人改变态度,连带一开始想抽中小鱼的人也开始游移不定。
这一切,魏岚都看在眼里。
那些人只想到小鱼下水数量多,却没想过,大鱼个头大,肚子也大,内脏占据位置更多,重量自然也更重。
魏岚依旧坚定想要抽中小鱼的想法。
反正大小都是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要是实在抽不中,到时候找人说和说和,应该也能换。
跟顾朝打了声招呼,魏岚颠颠跑去排队。
也不知道是运道差还是怎么地,轮到她时,一开始周边人听说她是代表顾家来抽签,一个个惊讶不已。
近期总有人暗地里传顾家的小子和知青处对象,大家都不信,现在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都信了两分。
对于周围小声议论声,魏岚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然而当看到和她同一组抽签的是一个模样干瘦,目光猥琐至极的男人时,魏岚眉头不由微蹙。
是刘二婶的儿子李鸿顺,今年32岁,还没取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