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好了都。
但不是葡萄树。
魏岚弯弯眉皱起,不说不高兴,委屈是真的有,“你真种柿子树?”
“柿子好吃,你喜欢吃。”衍邑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把铁锹抵在墙上靠好,他牵着魏岚往后面水井走去。
井边有木墩子,他怕魏岚身子重站久了累,就把木墩子挪到一旁让魏岚坐着。
衍邑转身拎起水桶丢进井里,“啪”的一声闷响过后,随他肩头衬衫被撑的鼓起,淅淅沥沥的水声渐渐传来。
魏岚脑袋轻晃悠了两下,望着衍邑躬身打水的背影,总觉得有两分熟悉,好像……
似曾相识。
衍邑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草草用井水洗了脸又洗了头,汗巾垫在脖子上,扎成毛刺的头发顶着晶莹水珠就这么直愣愣蹲在魏岚跟前,仰头哄她:“柿子秋天成熟,那时候正容易上火,吃柿子压压火胜过吃药,不好吗?”
这样说来,确实是好的。
魏岚抿抿唇,清澄桃花眸倒映出衍邑的面容。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纤细手腕最终伸出,捏起他肩上的汗巾动作轻柔为他擦拭湿漉漉头发,“好,那就种柿子树吧。”
“你不生气?”衍邑反手扣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狭长的眸沉沉盯着魏岚。
“你都是为我考虑,我为什么生气?”
魏岚很温柔。
但她的让步,并没有让衍邑感到开心释怀,反而心情更加压抑。
在女孩脸上没有看到期望中的神情,衍邑眼眸倏地涌现落寞,“如果是以前的话,你应该……”
话说到一半,他止住话头,转头看向一边搓了一把脸,再回头时有时一副浅笑模样,“你开心就好。”
罢了,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魏岚敏感捕捉他那半句话的漏洞,有意追问,却被衍邑接下来的话打乱阵脚。
“你、你要走?”
“嗯,但不是现在。”
“别害怕,我都安排好了。”魏岚眼里腾起惊恐无措,衍邑爱怜的轻抚她柔软短发,“明天我们先去医院,等回来,人差不多也到了。”
“人?谁?”
“照顾你的人。”
“你找人照顾我?”魏岚眉头紧紧蹙起,心弦绷紧伸手猛地推开衍邑,声音倏地尖锐,“你要走多久?你让人照顾我,你这是要走多久?”
“骗子,骗子……你说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你要丢下我了吗?”
嘴里说着爱她,却又和那些抛弃她的人一样,将她送远,送走……
这个和她最后有关联的人,也要留不住了吗?
魏岚眼眶通红,大滴晶莹泪珠外涌,“骗子,骗子!”
衍邑不知道她情绪会这样大,束手无策,想要把人揽进怀里安抚,偏那眼泪好似会把他烫伤,几次伸手都半路收回。
“魏岚,你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说……”
魏岚听不进去,情绪突然起来,难以控制,闹到严重地步人又倏地没了声响,身体向一旁软到。
衍邑接住魏岚柔软的身体,脸上焦急慌张,将人拦腰抱起往外跑去。
原定的明天去医院,这时候却再也拖不得了。
海市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一线城市,繁华程度比之京市也不差,医院自然如是,规矩也比小县城的规矩多。
魏岚陷入昏厥,衍邑那样严肃的脸都陷入恐慌,进入医院后很快有人推来急救车,送魏岚进观察室,衍邑想跟上去,却被人推回要求去一楼窗口排队挂号。
衍邑顺护士指尖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确实有窗口,还是好几个。
可每个窗口前都排满了人,少则十八,多则二十,轮到他得什么时候?
衍邑脸色僵硬一瞬,迅速从怀里掏出证件递给护士看,焦急道:“我是军人,我是公安机构的,是不是可以不用排队?”
“正常情况是这样的,您是公安机构,可那位女同志是吗?”护士反问,见衍邑怔愣,她心里便已经明白,遂不再多言,留一个干净利落的背影,追上急救车后面忙碌。
衍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后面追了几步。
这里不是他的地界。
他说的不算。
衍邑眉眼冷下,不甘心的转身去排队挂号。
在医生的辅助下,魏岚很快醒来。
虽然醒来,但神色彷徨,情绪仍然不大稳定。
医生多多少少看出端倪,转身让小护士请来院里的精神科医生过来,一系列诱导式问话,两位医生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让护士在旁看护,精神科孙医生单独找到衍邑,委婉的透露魏岚精神上的问题。
衍邑在H省已经打过预防针,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心狠狠往下沉了一下,身上气息也跟着下沉好几个度。
衍邑沉默许久,问道:“怎么样才能治好吗?”
“首先,我需要了解过去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孙医生推了一下眼镜,和善看向衍邑,“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吗?”
她……
她的过往。
医生的话好似劲风一般从耳畔呼啸而过。
衍邑唇线紧抿,低头又是一阵沉默。
孙医生看出他的为难与挣扎,“病人现在还处轻微病症的境地,如果找出问题所在及时治疗,以后情绪失常是日常,更严重的可能还会有自残倾向。”
孙医生说这话,并不是逼迫衍邑。
他觉得,如果是爱人或者家人,听到后果,或多或少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们做医生的,救死扶伤是应该的,但治疗,怎么治疗个章程,需要病人或者家属来决定,他们无权干涉。
衍邑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败在那句“自残倾向”。
深呼吸一口气,随着一口气吐出,衍邑肩头慢慢下耷,他颓废靠着墙壁,歇睨了孙医生一眼,“这儿能抽烟吗?”
孙医生摇头,“或许,换个地方可以。”
两人辗转到医院天台。
海市不愧是大城市,连医院都有六层高,且不光这一栋,周边还有住院部,也是两栋六层高的楼房。
胳膊撑在栏杆边缘,衍邑深邃眉骨皱在一起,吐出一个烟圈,嗓音沙哑,“她受过伤,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