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晨,宛如明镜般的太阳升到半空,撇下明媚温柔的光芒,照射在清澈的积雪融水中,潺潺浟湙多了几分潋滟。雪山独特的风光,好像极地竖立的一座冰川,散发着圣洁空明的光彩。
童遥子黑纱遮面,唯独露出一双冰冷的眸子,面纱下,一张乌黑的嘴唇如同墨菊的颜色,自上次吸收了大蛇几百年的妖力,他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气。
妖物吸食人的精气修炼,是一个增加自身妖力的捷径,但这样的妖物,往往是不能立足的。于人而言,以吸收妖物法力增加自己的道行,也是令人不容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童遥子为了一己私欲,在吸收大蛇的妖力后,暴躁的妖力与身体相冲,让他的身体蒙上了一层阴寒的魔气。大蛇嗜血冷血的天性,也在渐渐影响着他的心智,一步步将他拉扯进魔道。
数日以来,跟在童遥子身旁的师弟们早已不堪忍受他变化后加膝坠渊的性格,他们都知道童遥子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声张。在这之前,他们失去了一个师弟,只因顶撞童遥子,被童遥子活活给掐死了。
而这一切,都因那獐头鼠目的林子华想了一个追杀李忘尘的馊主意,彻底改变他童遥子的一生。
他是剑灵宗众人心目中的最恭敬的大师兄,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器宇轩昂,英俊潇洒。他想着有一天,可以迎娶师妹白雪,光大剑灵宗。只是现在,他不能了,只有杀死李忘尘,或许有一丝机会能够让自己恢复神智,寻回真实的自我。
这一日,他带着众人终于走到了唐依玛拉山——传闻玉蟾株出世的地方。还未走上山,便听到一声恐怖的爆炸声响起,他抬起头观望,他似知道那里发生了战斗,他很激动,激动得伸出了一双长满黑色指甲的手,要命的抓住身旁林子华的肩膀,扣的死死的,尖长的指甲嵌进了林子华的皮肉之中,鲜血的腥味让他更加的兴奋。
他看见,看见爆炸中心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冲天而起,借着爆炸的余波飞向远方,那里,是唐依玛拉山南端。
发现势要杀的人,他怎能不喜?
一把将痛到脸色发青的林子华扔在地面,他脚下一点,带着一道道黑色的残影,向着李忘尘逃路的方向追去。因速度太快,衣襟被迎面的罡风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
林子华从地上爬起,俨然成了个血人,一张本就尖长的嘴脸狰狞无比,五官齐齐挪位,阴沉而毒辣。但不管如何,他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选择带上众师弟跟着童遥子的踪迹寻过去。
李忘尘将阿九抱在怀中,沿着悬崖处的流水跋涉。越走越远,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苦,只因这悬崖太长,这一走差不多一个小时了,竟没有看到崖的边界。
走路倒没什么问题,只怕山巅那群修士寻了过来就麻烦了。
清冽的流水从山麓缓缓流下,李忘尘捧着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洗脸蛋,起身准备继续走路,不想上空响起一阵破空声,一道以头纱掩面,浑身黑衣包裹的人影已落在他的身前。
他背负着手,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李忘尘,眼里似那群修士看见玉蟾株时的模样,充满了激动,喜悦和说不清的轻松。
但那绝不是久逢故人的欣喜。
是啊,他是要杀死李忘尘,解脱自己的罪孽!
他的瞳孔在瞥见李忘尘的那一刻,渐渐溃散,又重合,缓缓转化成一双猩红的蛇眼。
李忘尘浑身一颤,看着童遥子这般模样,脸带疑惑,轻叱道:“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童遥子凄然一笑,忽觉心里痛寒,脸上顿露出愤恨之色,悲愤道:“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李忘尘,你好好看看,看看我这个模样!”
童遥子揭开面纱,只见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却如同纹上数十块细小的鳞片,看起来骇人又恐怖,乌黑的嘴唇如同致命的曼陀罗,带着丝丝不明的嗜血味道。
李忘尘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你为何要吸收妖力修炼,这会害了你的呀!”
童遥子仰头而笑,眸子已是一片冰冷,阴森森的道:“我知道我已不算是个人了,但那又如何,只要杀了你,我自然会想办法排除身体里的妖气!”
李忘尘摇摇头,黯然一笑,哀伤道:“你我本是同宗弟子,不应如此敌忾。童遥子,你已被嫉妒泯灭了正气,被邪恶吞噬了内心。即使你有办法排出体内的妖气,你也不再是曾经那个童遥子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或许还有机会拯救自己,回头吧!”
童遥子身子狂颤,正如李忘尘说的那般,他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这颗要杀李忘尘的心。
“苦海无边,永不回头!李忘尘,死吧!”
童遥子愤然动了,双手成爪抓出,步子飞快,身法诡异,完全就是一条人形蛇怪。双手上,黑色的指甲带着凌厉的锋芒,直抓李忘尘的心脏。
李忘尘咬了咬牙,沉着脸拔出剑,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
自从吸收了大蛇的妖力,童遥子的道行增强了不少,速度出奇的快。俩人交手几招后,李忘尘只能以剑抵挡,脚步不断踉跄后退,剑身上,被童遥子抓出几道指痕,光芒渐散。
李忘尘越觉乏力,童遥子攻势越猛,丝毫不留情,招招狠辣致命。二人如此近距离的战斗,李忘尘只得摒弃了剑法攻击,一剑一爪,二人的战斗,完全演变成了最原始的格斗方式。
李忘尘的身上,也在不断增加着抓痕,鲜血流淌。越是危机的情况下,他的内心之中越是平静。手中的青锋剑在挥处几百次后,随着剑身一阵金属响起的悲鸣声,断作两截。
童遥子找到了机会,双爪前抓,一阵破裂的衣絮四扬,露出李忘尘那不算太单薄,肌肉线条明显的上身,胸前霍然开了一个口子,鲜血如注,倒在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