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之身旁的那个嘴角有疤的盔甲大汉持兵器一挑,轻而易举的就将黄彦朝刺来的剑挡开。盔甲大汉长枪一扫,收放自如,一出一回,一气呵成,黄彦朝胸前中枪,跌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唉!”
李忘尘欲要上前,又怔在原地,不知怎么办。黄彦朝三番四次拒绝他的好意,一心寻死,他若是再帮下去,岂不失了他们之间情义,只怕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悲哀莫大于心死!
何不如,许了他的愿!
李忘尘暗叹一声,摇头将立在半空的剑召回,心里几多沉重。
“杀了他。”
眼见李忘尘没有什么动作,薛平之双眼射出一道阴鸷的光芒,光明正大的下了命令。黄彦朝三番五次冒犯镇边大将军,已触犯了当朝律令,罪不可赦。
哪怕是当着李忘尘的面,他也势必将之诛杀,方可解他心头之恨。
盔甲大汉领命,持长枪一步一步的向着黄彦朝走去。
“黄兄!”
李忘尘开口呼唤,脸色挂满浓浓的堪忧之色。不知自己的声音,何时已经变得沙哑。
黄彦朝躬身捂住伤口,右手持剑,与上前盔甲大汉对峙。他仰头大笑,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睚眦均裂,悲不自胜,愊臆失声。
“吾一介穷酸书生,虽是将门之后,亦为瓮牖绳枢之子。少年有志,蕴大才,抱大器,不想仕途之哀,叫人笑话。吾虽死不足惜,只叹尔等国之败类,酿祸朝廷,穷虎奔突,狂兕触蹷,仕途隳败,置天子威信何在?罪孽深重,天理不容。吾死后,仁人志士,生啖尔等血肉,掷骨喂狗,铸小人匍匐于地,厉万人唾骂。”
黄彦朝又转身看了一眼李忘尘,微微投过一个笑容,轻声道:“李兄,在下得罪的不仅仅是一个镇边将军,咱们萍水相逢,你的好意,黄某心领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脸上笑容散去,苍白无比的脸上带着一抹骇人的嗤笑,嘴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手中的剑,被他奋力挥出,身经百战的盔甲大汉沉着脸,血脉贲涨,提枪扫出,一挥而就,轻松将黄彦朝的剑打落。那银枪带着一阵罡风,依旧势不可挡的向黄彦朝的脖颈处扫去。
黄彦朝带着一丝不舍,再次看向花轿的方向,而后闭上了双眼,苦涩,让他的双眼在闭上的刹那,划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这一刻,他对于生死,彻底看淡。
满天的乌云还在肆虐,势要往低空碾压吞噬,几棵垂柳荡着枝条,在风中微微摇摆叶子,似在努力驱赶着空气中那股堪比死亡还要压抑的气息。
李忘尘垂下了脑袋,默许黄彦朝的做法。
事实上李忘尘也知道,就算将黄彦朝救下来,依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他还是会重蹈覆辙,没有快乐的活着,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个江山,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底层人,永远也不能像地主阶级一样锦衣玉食,高高在上。除非,有人能将黄袍加身,翻身做皇帝。
不过,那也仅仅是针对某个人而言。
真正的青天白日,哪里寻见?
就在李忘尘感慨万千的时候,一道白影如同闪电从他身边掠过。他抬头看去,那白影已站在黄彦朝身前,伸出两个修长的白皙拇指,将大汉的枪头刃轻轻夹住,宛如夹着一张纸片那般轻松。
洛羽轻轻勾了起一道动人的笑容,两指轻轻扣住枪头刃,微微一折,只听“咣当”一声,在盔甲大汉一副可不思议的震惊神色之下,锋利尖锐的枪头刃顿断作了两截。
“你是个坏人!”
洛羽嘟嘴,轻轻推出一掌,大汉的壮硕的身子顿如同圆球一般向后滚了出去,落在薛平之的面前,口吐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那随意推出的一掌,竟带着一阵罡风,刮起地面的水花,又扫向迎亲的队伍。
薛平之提袖遮身,脚下的马儿却若遇见了天敌般往后退了两步。他以为来了个世外高人,脸色都吓变了,慌忙抬头看去,那双毒辣的眼睛却不由一亮,内心之中升起了一丝觊觎。
他不由得向洛羽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秀雅绝俗、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她的周身若有一股轻灵之气萦绕,出尘若天仙下凡。肌肤娇嫩、神态悠闲、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
像是做一件很轻松很平常的事情一般,洛羽拍拍手,微微转身,奇怪的望着黄彦朝,颇有鄙夷的说道:“你一个大男子,哭哭啼啼的干什么,一点儿都不爽快,有什么事,本姑娘给你解决!”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黄彦朝猛地睁开双眼,将眼泪擦去,抱拳道:“谢姑娘一片好心,还请你跟李兄一同回去,不要管黄某之事!”
“你这书生好生忸怩固执,只知道一心作死,真叫人头大!你一边待着,本姑娘为你做主!”
洛羽双手叉腰,抬头扫了一眼迎亲的队伍,像是发现了什么,抬手挠了挠了头,回头惑道:“对了,你有何冤情?”
李忘尘无奈的用手拍了一下额头,走上前纳闷道:“丫头,你就不会动动脑袋想想吗?”
洛羽闻言,诧异的瞟了黄彦朝一眼,又将目光移在薛平之身后的花轿之中,突然明了,顿时脑瓜子一转,若有所思的笑道:“我以为多大点事儿,原来是想抢亲啊。这么简单的事,你等我一刻,本姑娘将新娘子给你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