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语气极力忍耐,唇『色』也微微发白。
贺疏雁叹了口气,眼神落在少年那半幅被血染红的衣衫上——皇宫那么大,此处又极偏。
按这样的失血量,只怕以二皇子殿下现在的状态,是没法带着小疏雁走到人迹出没的地方了。
许是验证了她的担忧,少年如愿带着小疏雁没走出几步,就腿脚发虚似的站不住了。
他低哼一声,身子渐渐低蜷,随后蹲在地上,紧接着还没等小疏雁叫他,就整个人一软,滚落在地,按着头上伤口的手也散开了,血继续流淌。
“小哥哥!小哥哥!”这回无论小疏雁怎么叫,那紧皱眉头的少年都再也无法清醒过来了。
见此一幕,贺疏雁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眼前的小疏雁许是怕极了,又病着,哭着哭着气息也渐渐衰弱下去,想来后续就是护卫们找到这两人的事了吧,之前已然从江氏口中听过。只是这二皇子……竟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曾和他有着如此深的渊源……自己前世里怎么就忘得干干净净?
仔细想来,也确实未曾见过方铭琛几回……成为太子妃之后,贺疏雁结交的都是外命贵『妇』。
而二皇子则早在那之前就请命去戍守北疆去了,而且一直未曾听闻他曾经大婚。直到先帝驾崩,按理所有皇子都应该回来奔丧,方铭琛也确实回来了。
只是除了守灵哭灵送灵外,他并未逗留多久——北方蛮族蠢蠢欲动,他归时风尘尚未掸尽,便又匆匆离去。也由此,自己一开始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模样来。
其实严格说起来,尽管方铭琛来去匆匆,但是贺疏雁还是曾经和他打过一个照面的。
那是先帝头七的夜里,她处理完后宫事务,匆匆赶去给在前朝守灵的方铭绝兄弟送点食水。
幽深的御花园里空寂寂半个人影也无,只有不知哪里传来的悠长凄凉的哭泣声若有若无地在木叶花影间飘『荡』,由于宫中事务繁多尚未归拢,贺疏雁此刻主理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人手安排上实在捉襟见肘,此刻更是只带了个挎着食盒的小丫头,因觉得四下荒冷,故而步履匆匆。
然而当她行至一处假山时,却冷不丁听见有人幽幽叹气,声音之清晰恍若就在身后,几乎都能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脖颈中吹过。
小宫女吓得“呀”一声跳了起来,贺疏雁的身子也僵了好半天,才判断出叹息声是从假山上方传来的。
“什么人?!”她扭身喝道。却见假山上亭子里有素『色』衣衫一摆,随即假山甬道里传来缓慢而稳重的脚步声。
小宫女抖抖索索地拦在贺疏雁面前:“大、大胆!太子妃在、在此!汝乃何人!报、报、报上名来!”
甬道里的脚步声顿了一顿,一个轻到仿佛是虚幻的声音飘起:“原来是太子妃。”随后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粗麻白衣,穿的竟是斩衰。“皇嫂。”来人恭敬一折腰,揖道。
贺疏雁张了张嘴,却发现来人自己并不熟悉,对方的容貌又在阴影里半隐半现,随着山石花叶的影子在风中摇曳而更显得模糊晦涩难辨。
“是秦王殿下!”小宫女适时的惊呼行礼帮了贺疏雁的忙。太子妃便也随之淡淡折身道:“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心中闷,便出来随便走走。”青年的嗓音淡漠而清冷,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又仿佛平静之下有极汹涌的浪涌在翻滚。
“若是如此,妾身便不打搅了。”贺疏雁没来由感觉到一种从对方身上向自己压迫而来的摄人之力,心中也不禁随之慌『乱』起来,匆匆行礼便要告别。
“皇嫂言重了,还请皇嫂留步。”忽然间那股压力消散不见,仿佛对面那人长叹了一口气般,只留下丝丝袅袅充满无奈和遗憾的余韵。
秦王开口留人,贺疏雁自然是不好不驻足,只不知对方究竟是为了何事,便半是忐忑,半是疑『惑』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