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自是慈祥,唉,只可惜韵姐儿从不曾进得宫去,贵人们都不知道我们贺家还有个姑娘呢。”
贺老夫人叹着气,说得好像这回帖子上没有贺凌韵的名字是因为宫里的太后、皇后等人不知道贺家还有一个她,若是知道了,也肯定会给她下帖子一般。
江氏却不乐意了,这不是变着法子说她不慈,家中庶女如不存在般没有地位么?当下轻轻一笑,道:“母亲,您没见到帖子,所以不知道。这回太后宫中的帖子发去的,可都是权贵人家、名门大户的嫡女啊。就连太后和皇后的娘家,也只有嫡女可以奉召入宫作陪。”
说着,眼神还往贺凌韵身上一溜,大有“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庶女还在这里谋求入宫”的意思。
贺凌韵生『性』敏感,当下心头仿佛被利刃扎过,顿时脸『色』就白了,泫然欲泣道:“是……韵姐儿身份低微……不配入宫……可是韵姐儿……女儿也想入宫开开眼界……女儿还从未入过宫呢……”
贺疏雁心中暗笑,这是开始打悲情牌了么。当下却亲热地伸手取了贺凌韵手中的帕子给她擦眼泪,道:“妹妹这是何苦。天底下入不得宫的女孩儿多了去了,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觉得委屈不平,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好了,快擦擦眼泪,可不能再哭了,若是让外面人知道,还以为你对天家心怀怨恨呢,那就不好了。”
贺凌韵的悲情牌就这么被贺疏雁四两拨千斤地晃了过去。
“是贱妾的错,是贱妾误了三姑娘……”贺凌韵哭不下去了,那边杜紫芊却是接上了力。贺疏雁回眸看向这个纤纤女子,几分好笑几分讶异地问道:“姨娘的意思是……姨娘当初决定做姨娘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将来的子女会如何吗?”
杜紫芊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会落到套里去——说考虑过?那考虑过还是决定做妾了,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哭呢?说没考虑过?那像话吗?岂非是在说自己不懂规矩?甚至……另有谋算?
贺疏雁说完那句话便又乖巧地坐在自己母亲身边,拿着一张双面绣的帕子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走针布线。
然而原本欢乐祥和的气氛至此『荡』然全无,贺老夫人气哼哼地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案几之上。
只是这事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僵在这里没了下文也只能显得自己没趣,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稳了情绪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韵姐儿入不了宫也是没办法的了。只是雁姐儿添置新衣首饰,拉下韵姐儿也不好。老婆子做主,也给韵姐儿一并添置了吧。”
“儿媳遵命。”江氏直爽地应承了下来,衣服首饰而已,她倒也不甚在意。
杜紫芊此刻倒恢复了惯常的巧笑倩兮,和着老夫人的话凑趣道:“依贱妾看,倒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老夫人和夫人今日就带着大姑娘三姑娘去街上走走看看,听闻天工坊和聚宝楼都进了时兴的新品,最近去那的人,可谓川流不息呢。”
贺疏雁置若罔闻,以贺家权势,完全没必要去逛那些个金楼银阁的,下个帖子,东家们自然会捧着图册和样品登门造访。
何况因着心境并非那些十来岁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她对出门一事并没有多大兴致,反应平平。
而贺凌韵就完全不一样了,听到能出门,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一扫之前听闻不能入宫时的沮丧郁闷,欢快地旋身来到贺老太君身边,半跪在脚踏上扯着老夫人的衣袖就是一顿撒娇一顿摇:“好祖母,就带韵姐儿出门看看,长长见识也好啊。”
这娇撒得熨帖得很,贺老夫人呵呵笑了起来,满意道:“好,好,祖母这就带韵姐儿出门长见识去。”说着便让江氏吩咐下去要用车的事。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来报,车已备好,等老夫人等人用过早膳,随时可以出发。
江氏便见机行了礼辞行,说是回去用饭,随后还要换衣服,和众人约了卯正的时候在二门外集合。贺疏雁自然也随着退下。
众人各自回房用膳更衣不提。
快到卯正时,老夫人携着贺凌韵,江氏带着贺疏雁都到了垂花门,两辆马车停在那里,为首一辆雕饰华丽,堪称是宝顶金壁,后一辆则普通得多,油桐青帷而已。
这前一辆正是老太君或江氏所用,诰命在身,自然规制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