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先生瞥一眼小健哥,换了口气道:“此事不全是小健的错,那蔡青的确有些过分,老朽身在现场,都看得明白,只是却无力尽师长之责,令狐大人不要责备孩子。”
“就是呀,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是蔡青先挑起事端的,那蔡青还在课堂上当着老师的面指使一帮衙差殴打同学,实在是残忍地触目惊心,简直就是一野蛮人,根本就没把老师放在眼里,与我尊敬老师相比,真是狂妄到了极点。而我不过就是与他争论了几句,纯属正当自卫,有什么不对。”小健哥争辩道。
姜老先生回想起来便就连声叹气:“课堂上竟然发生如此之事,实在耻辱,耻辱呀,老朽为学几十年,还从来没发生过这般野蛮粗暴之事,诸位学生家长将爱子托付给老朽,便是对老朽的信任,相信老朽能照顾好孩子,老朽身为师长却无力维护膝下学子……发生这种事,老朽自觉失职,无地自容,没有资格再为人师,每每想起,寝食难安,今日老朽依次到学生家里赔罪,请求各位大人准许我的请求。”
姜老先生满面惭愧地说道。
令狐长思连忙劝导:“老先生不必自责,不过就是一件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区区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此事责任不在您老,是这些个孩子生性顽劣难以管教,实在让你费心了,孩子们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做家长的都觉得过意不去呢。您老德高望重,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请辞,让我们的颜面也无地自容呀。”
姜老先生心情难以平静,依旧神伤道:“昨日,学生金飞的家长金大人为儿子挨打一事找过老朽,对蔡青所为非常恼火,声称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金大人情绪异常激动,口口声声要将那蔡青打入大牢。哎,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了,老朽不敢想象,夹在其中真的很为难,虽然诸位大人没有怪罪于我,但老朽无力管教学生就是失职,大人们不怪罪老朽,反而令老朽心里更感内疚,老朽对不起诸位大人呀,所以没有颜面再执掌教鞭了。”
小健哥一听,心里乐了,跳蚤儿挨了一顿打,回家定是向老爹哭诉闹腾,那金飞父亲可是临安有分量的人物,掌管地方军队的军爷,哪里能受得了这个气,必然大动肝火为儿出气,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蔡青这小子离牢狱之灾不远了,顺便也将那狐假虎威的“死螃蟹”丢进大牢去。
令狐长思与那金飞之父有些交情,儿子被欺负实在是让人气愤的事情,不由也有同感,愤懑道:“这打人的确不对,尤其是当着您老的面打人,实在是目无尊长,化作是我,那蔡青当面殴打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他。”
小健哥心头一热,父亲的话让自己好是感动,护犊之情温温融融。
令狐长思略一思忖,又道:“那蔡青既能如此肆无忌惮,做出如此举动,想必有些来历,不知老先生可否了解他的一些底细?”
姜老先生没做多想,道:“老朽与他素不相识,对于此人身世也知之甚少,不过,他来求学的时候是手持浙江宣抚使董大人的介绍信,信中所言道是董大人的干儿子。”
令狐长思惊愕,旋即向牛知府对了一眼,牛知府大嘴一笑:“果然这小子有些背景,不然也不会这么狂妄。”
又向小健哥投了一眼:“如此,贤侄要整他,可就难办了。”
小健哥早有所料那蔡青来头不小,但听了姜老先生的话也不禁有些吃惊,但他天生天不怕地不怕,满不在乎道:“宣抚使的干儿子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亲儿子,还不是一只杂种狗,我一样搞他。”
令狐长思见儿一口粗污,拖着浓重鼻腔哧了一声,示意他闭嘴,小健哥立时收口,眼神一瞥,瞧见姜老先生正向着自己摇头,不由吐了吐舌头。
姜老先生清楚小健哥骨子里的顽劣,也无训教,收了目光,继续道:“学堂里闹出这等事,我这当老师的愧疚啊,就算以后这件事平息下来,也难以保证不会再起纷争,这些个孩子年轻气盛个性好强,都是些娇宠金贵少爷,背后里自持有大人撑腰,做事有欠思量,如果不幸再起争斗,伤了各位小爷爷的金体,老朽怎生担待得起啊。在这些孩子面前,我感觉真的老了,年老体弱,身心疲惫,实在是再没有精力应付了,思前想后还是退避三舍的为好,今日老朽挨家挨户到各位大人这里请辞,实乃无奈之举。”
这老头子一番话说得再明白没有,什么年老体弱,身心疲惫,就是想明哲保身,不想卷入这场由个人恩怨演化成官场纷争的是非中去,老头子并不糊涂,是个聪明人。
令狐长思自然明了,但他再也想不出临安还有比此人还好的老先生了,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便好言劝说道:“老先生德行高尚,是临安首屈一指的大学者,你治学严谨,教人有方,没人可以和你比,长思就是冲着你的大名才将犬子托付给你,希望老先生严加训教,早日成才,今日你突然撒手而去,这临安再没有能管教劣子的高人了,我儿从此一无是处不说,你不干了,不仅是我们这些人的损失,更是临安的一大损失啊,不单长思有此感触,就是各位家长大人得悉都会无比痛惜呀,还望你老三思呀,为了大局,还望老先生忍辱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