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小道士放走,贾母在众女眷簇拥下,到了那头道山门前,就见迎春领着阮蓉并几个贴身大丫鬟,正在台阶下面俏生生的候着。
老太太登时笑的褶子都开了,回顾左右道:“这二丫头性子忒也老实,我原先还担心她嫁出去会吃些苦头,如今瞧这气色,倒真是嫁对了人。”
贾迎春听得既喜又慌,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旁边王熙凤咯咯笑道:“单凭二妹妹这颜色,就算没有咱家的面子,嫁了谁还不得当个宝供着?也就老祖宗您喜欢瞎操心!”
众人凑趣的一阵哄笑,旁边李纨便忙把迎春拉进了队伍当中,随即又有林黛玉上前,喊了干姐姐过去说话。
众人这才穿过两道山门,来到了那三清正殿当中。
贾迎春这一路之上与李纨随口闲聊着,暗地里,那心思却都放在了王熙凤身上。
盖因前几日王熙凤去孙府,明着是要邀约她来打醮,实际上却拿了新拟出来合伙章程,让迎春转给孙家兄弟过目,还催说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将这买卖尽快张罗起来。
她这也是实在等不得了,眼下南边儿已经敞开了收购木料,再耽搁下去不知要错过多少发财的机会,每每想到有大把的银子,从手指缝里溜走,王熙凤便难受的彻夜难眠。
当然,贾琏最近花样翻新的出轨行径,也是她孤枕难眠的重要原因。
却说孙绍宗与便宜大哥仔细研究了半日,发现那章程里列出的条条框框,的确是比上次公平了许多,但仍有些细枝末节处,留着模棱两可的漏洞。
两人便列出了这些纰漏,又拟定好修改方案,让贾迎春随身携了,准备伺机交与王熙凤过目。
故而进到大殿里,旁人都想着在贾母面前卖乖,偏只贾迎春一人紧盯着王熙凤打量。
正巧贾琏领着几个健仆,抬了香油供奉进来,王熙凤也不知与他有什么要交代的,特地向贾母告了声罪,同贾琏去了隔壁偏殿内说话。
贾迎春见状,便也忙托李纨拘束着司棋、绣橘,自己悄默声的跟了过去。
原本是打算等二哥走了,再与嫂子分说正事儿,谁知刚到了偏殿门外,就听王熙凤在里面破口大骂:“你这杀千刀的莫非是疯了不成,方才两只贼眼睛直勾勾的往哪儿瞧呢?那红毛番女也是你能惦记的?!”
眼下这清虚观里,能当得‘红毛番女’称呼的,自然只有阮蓉一人!
自家这没正行的哥哥,竟然惦记上了二爷的爱妾?!
贾迎春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体统、规矩,忙贴到殿门前仔细倾听。
“小声些!”
就听贾琏不悦道:“这又不是在家里,你胡嚷嚷个什么劲儿?再说了,她既然能来得,我怎么就看不得了?!”
“你那是看么?你那是看么?!”
王熙凤愈发的恼了,咄咄逼人的讽刺着:“你那模样分明就是想把人偷了去,连皮带骨的吞下肚!可你想这美事儿之前,怎么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那皮包骨头,究竟能当得起孙家二郎几拳!”
却原来贾琏方才趁着运送供奉的当口,偷偷凑过去色眯眯的盯着阮蓉好一番打量,旁人没有瞧见,王熙凤却看的一清二楚,当即打翻了醋坛子不说,更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发财大计。
故而她才急忙扯了贾琏到偏殿里分说。
“你还有完没完?!”
眼见这婆娘竟还敢拿孙绍宗来吓唬自己,贾琏顿时也炸了,一跳三尺高,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道:“我不过是瞧了几眼她穿衣服的模样,你便这般不依不饶的,那日在怡红院里,孙老二里里外外什么没瞧见?!”
“平时我多看那个一眼,你与我不依不饶的也还罢了,怎得被那孙老二瞧了个精光,还敢腆着脸没事人一般挑我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