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孙绍宗独坐在书房里,刚将草稿在案上舒展开,忽觉鼻孔发痒,忙偏头转向空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是谁又惦记自己了?
是不久前才离开的北静王——王妃,还是昨天晚上阴差阳错,失身于自己的薛姨妈?
孙绍宗揉着鼻子,不得要领的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桌上的草稿上。
打从入职大理寺的第二天,他就琢磨着该如何立威破局,虽说后面查案时,这威风已经立下了,可破局二字却远远没有做到。
他要突破的,不是自己在大理寺中孤立无援的局面,而是整个大理寺在三法司中尴尬的现状。
其实起大理寺现在的症结,无非是‘上下脱节’四字。
虽然名为天下纲纪之总宪,但现在的大理寺其实就是个‘等靠要’的衙门,对地方官府几乎没有辖制的资本,只能等着对方主动上交疑难案件。
偏偏地方官府,为了保住自己的政绩官声,对此又极为的抵触。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大理寺就如同风中飘萍,几乎没有根基可言。
而失去实际意义之后,大理寺在三法司、乃至整个朝堂上的地位,自然也是节节下降。
现如今甚至隐隐成了都察院的附庸,一年到头的经手的案子,倒有大半是都察院转交过来,而且只需要按照对方意思宣判就行。
越是如此,下面的亲民官儿,也就越是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于是进一步形成了恶性循环。
要想扭转这等局面,无疑需要重新为大理寺培植根基,然后再从刑部、都察院夺回一部分权利,才有可能做到。
其实翻看卷宗不难发现,魏益刚上任的时候,也曾想过要重新振作局面的。
当时他主政的头一年,就先后求得三道旨意,又是让各地官员主动申报疑难杂案,又是派工作组下去排查摸底的。
可这番举动最后却都无疾而终。
原因么,一是出在大理寺对地方官员,实在缺乏辖制的手段;二来么,这大理寺也实在没几个精兵强将,到了地方上两眼一抹黑的,非但没查出什么,反闹了不少的笑话。
再搭上魏益并非什么强项令,也不过就是想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
见主动上报案情的旨意,未能得到地方官员的回应,而派出去的工作组,更是惹出了不少的非议,魏益当下就缩了卵子。
自那之后,大理寺的威望进一步下挫,继而导致了今日的窘境。
如果仔细分析魏益当初失败的原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完全寄望于皇权,却不敢触碰都察院、刑部的利益。
结果这自上而下的风潮,也只刮起些浮沉罢了,离沙尘暴都还差了好几条街呢,就更别说是改天换地了。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在魏益头上。
刑部就不说了,在现有体制当中,刑部处于监督地位,以大理寺这衰颓的现状,想要从刑部夺权,基本属于痴心妄想。
当然了,若是日后形势逆转,从刑部剥夺一部分权利过来,也完全没有可能的事儿。
至于都察院……
虽然对大理寺,并无直接的监督权限,可人家本身就是监管百官风纪的,对文武百官的威慑力,可比顶着‘天下纲纪之总宪’,内里却并无什么实权的大理寺,要强出百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