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前些天,在御府门口,无意瞧见他小心翼翼搀扶着盛雅上车的一幕,那时盛雅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清楚看见他漾在眼底的笑意,那般温柔又那般缱绻。
时念卿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他无限的冷漠里,一点一点缩紧,再次松开时,已经血流不止。
身体,被一股大力突然一转。
包房一隅。
时念卿低垂着眉眼,想要忍住眼泪,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宁苒去世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远离霍寒景。这些年,她在异国他乡,像一缕孤魂,无处安放地飘忽不定。帝城,对她来说,就像被施了诅咒的禁忌死地,她唯恐避之不及。
可是,在每个黑暗又阴冷的午夜,它时时刻刻都出现在她梦里。
抑郁症,最病入膏肓的时候,她站在温哥华最高的大厦楼底,差点纵身跃下去。
那一刻,阻止她疯狂行为的原因,现在想起来,她都觉得可笑。
因为,踮起脚尖的那一秒,她大脑里想的,竟然是:如果她死了,灵魂一定会飘回帝城。
因为,有他的地方,是她连死亡,都想回去的地方。
宫梵玥端着晶莹剔透的醒酒器,不缓不慢地倒着红酒。
他并没有去看时念卿一眼,只是淡淡地出声:“眼泪,是这世上,最廉价,最没用的东西。”
时念卿咬着嘴唇。
宫梵玥将一杯酒递过去:“再难受,也要学会微笑,去敬酒吧。”
时念卿不想过去,宫梵玥非要拽着她过去。
在走到赌桌边时,她又惊又慌,害怕让霍寒景看见她的眼泪。
惊惶无措之时,宫梵玥突然抱住了她,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胸口。
同时,他泛着笑意的宠溺声音,也低低沉沉响起:“好了,你会不会太脆弱了点儿,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不愿意敬酒,就不敬酒,也用不着哭吧,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说着,宫梵玥还抬手,安抚似的顺着她的后背。
一边眉开眼笑地哄着怀里的女人,一边对坐在牌桌上的几个男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情绪有点失控,你们先玩,我带她下去安抚下情绪,一会儿再来奉陪。”
宫梵玥搂着时念卿离开的时候,帝城州长之子陈霆,调笑道:“平日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心慈手软的副统,没想到是个妻奴,啧啧,实在是十二帝国最大新闻。”
陈霆刚刚从英国攻读硕士学位归来,近期便要继承父亲的州长职位。
这些年虽然没少关注十二帝国的局势发展,但,毕竟没有长期居住在S帝国那么了解。
此刻的赌桌上,坐着四个人。
除了主位上的霍寒景,以及陈霆之外,还有宴兰城和萧然。
在宫梵玥出现之前,包房内,和乐融融的场面,此时竟然安静得有些诡异,气氛也很沉闷。
陈霆有些不明白缘由。
眼尾余光瞄到霍寒景顺手拿了雪茄,点燃一支,深吸,再呼出……
觑见霍寒景的举动,陈霆扬了下眉头,也跟着拿了烟点燃,原本他想要活跃气氛的,却没想到,他的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愈发压抑了。
“你们不是一直忌惮宫梵玥吗?!今日看来,他不过是只纸老虎,一个女人而已,都能让他惊慌失措成那样,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的女朋友,有些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你们谁知道她是哪家千金?!”
正询问着,“咔嚓~”一声。
主座的方向,拿着打火机点第二支雪茄的男人,竟然硬生生把打火轮给摁了下来。
看着黑色的金属小轮子,“哗啦~哗啦~”在绿色的赌桌桌面急速滚着,现场一片死寂。
许久,还拎不清情况的陈霆,回过神来,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作势要绕过去,关心又担忧地问:“阁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要不要……”
实在看不下去的宴兰城,长臂一伸,重重把陈霆给拉回椅子上坐着:“你现在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对啊,宴总统,你们没发现阁下不对劲儿吗?!你们看,他的脸色……”
“闭嘴!”宴兰城严厉呵斥。
“……”陈霆顿时无辜了。
萧然坐在旁边,说着风凉话:“陈霆,你确定你继承陈州长的职位后,整个帝州省不会天下大乱?!”
萧然的洗刷,其实,够直白了。
陈霆却完全没听懂。
“我继承我父亲的职位,为什么会天下大乱?!我花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攻读了硕士学位,我有信心能治理好帝州省。”陈霆说。
宴兰城听了他的话,都忍不住一个噗嗤。
这猪脑子,这智商,确定有遗传到陈州长的脑子么?!
在陈霆追问萧然原因之时,萧然只是笑笑:“我胡乱说的,新州长不要介意。州长学历这么厉害,我等无法匹敌。”
陈霆听了萧然的话,有些洋洋得意,接下来,他立刻高谈阔论,给他们普及着各式各样的管理。经理方面,政治方面……
萧然却目光冷幽地盯着宴兰城。
长期同流合污的缘故,宴兰城自然明白萧然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在萧然目光愈发冷冽黑暗的时候,他匪气地挑了下眉头,算是回应了。
丫的,两个月未见,宫梵玥未免也太猖獗了,欺负人,居然明目张胆欺负到他们的景爷头上了。
怎么,搂着景爷的前妻,是件很光宗耀祖的事情么?!
宴兰城冷冷一笑,杀气很重。
**
后花园里。
下午六点的帝城,天色渐暗。
深山的缘故,连天际的夕阳,都像被黑色的烟雾给笼罩着。
时念卿坐在长椅上,缩着肩膀说:“我想回去了。”
这里,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霍寒景曾经是她心里最开心的欢喜。只要想到他,她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却成为她最难过的悲伤。只要想到他,时念卿觉得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那种疼,噬骨钻心。
生不如死。
宫梵玥站在不远处,黑眸平静地看着站在树梢上,一只黑色的雄鹰,他说:“顾南笙的地,还没着落,你就要走?!对得起顾南笙?!”
“……”时念卿吸了吸鼻子。不敢去想霍寒景。想到他适才那冷漠得连比看陌生人还不屑的目光,她眼泪又要飚出来了。
宫梵玥说:“不扳回一城,你甘心?!”
时念卿有些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望着他。
宫梵玥接受到她的目光,噙着神秘莫测的笑意,走至她的面前,优雅在一旁的长椅坐下:“想看看霍寒景,被气得情绪失控的模样吗?!”
“……”时念卿浑然不知道宫梵玥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霍寒景的自控力,向来无人能及。他情绪失控?!如何失控?!
在时念卿不以为意的时候,宫梵玥趁着时念卿毫无防备之时,突然搂过她的肩膀,大力一拽,他低下头去,重重地堵上时念卿的唇,疯狂的吮吸着。
时念卿被宫梵玥疯狂的举动吓傻了,呆愣着,任由他亲吻,久久缓不过神来。
在他的唇,移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用力一吸。
时念卿疼得眼泪都滚出来了。
“宫梵玥,你在做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念卿,愤怒抬起手就要朝宫梵玥英俊的脸庞抽去。
可是她的手腕,却率先被宫梵玥钳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