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做噩梦了,他睡得特别不踏实,浓密的剑眉,一直都深深地拧着。
而,那原本被她握着的大手,猛然反手把她的手,死死地拽在掌心。
力道,极大。
时念卿觉得自己的手,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她涨红着脸,一边挣扎着欲取回自己的手,一边低声喊道:
“霍寒景,你放手。”
“霍寒景,你右手不要用力,小心伤口又裂开了。”
“霍寒景……”
可是她越是用力挣扎,霍寒景的手指,越是拽得更死更紧。
不知道霍寒景究竟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反应能如此巨大强烈,时念卿有些无语,取不回自己的手,她打算就这样任由霍寒景拽着,等他情绪平静之后,再慢慢取下来。
谁知,霍寒景忽然又吼道:“时念卿,快跑!时念卿——!!!!”
那声音,声嘶力竭,透着无休无尽的恐惧与害怕。
时念卿趴在大床的边沿,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胸口安抚他,一边回应道:“霍寒景,你怎么了?!我在这里,霍寒景……”
**
2010年,6月。
帝城正值盛夏。
繁华的国际大都市,角角落落都被明晃晃的太阳,炙烤得都要融化。
这注定是个酷热难耐的夏季。
霍寒景站在第二帝宫顶楼的总统办公室里,明明开着最舒适宜人的冷气,他却恍然坠入无边无际的寒冷冰渊,寒冻刺骨的冷,汹涌澎湃朝着他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霍渠译冷漠得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在他的耳畔,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地响起。
他说:“你以为秘密筹划着把时念卿送出国,再改名换姓,便能神不知鬼不觉?!霍寒景,你终究还是太嫩了点儿。人心,在你的眼里,还未能黑暗到最极致。月海战役的幸存者,目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被居心不良的人秘密藏匿保护。虽然我无法确定那名幸存者手里到底捏有多少的详细资料,但是,我只知道:只要资料曝光,我们霍家就得完蛋,一旦我被革职查办,不仅你和我,立马死无葬身之地,而且连时念卿,也不能幸免。霍寒景,这就是皇权贵族最真实最血腥的面孔,弱肉强食,刀俎鱼肉,你死我活!”
让霍寒景全身的血液恍若凝固的,却并不是霍渠译的那番言辞,而是——
视野开阔的偌大的落地窗外,倒映着时念卿娇小的白色影子,而三百米外的青瓦部高耸的顶楼,一名黑衣黑裤的雇佣兵,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架着一辆黑色的狙击枪,缓慢的,却又精准的,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楼下的那抹白影……
深绿色防窥视的玻璃窗,清晰照出他狰狞到扭曲的脸孔,霍寒景声嘶力竭地呼唤,他让她跑,让她逃,可是,那抹影却乖乖巧巧站在那里,并不挪动。
那天,他跟时念卿约好,晚上去看刚刚上映的《坦特尼克号》。
票都订好了。
去影院的途中,却接到霍渠译的电话,赶来了第二帝宫。
时念卿很惧怕霍渠译,不想跟着他上楼,所以就在楼底等他。
霍渠译还喋喋不休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霍寒景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只是面孔扭曲到变形地冲着他吼:“枪呢?!枪在哪里!!!父亲,立刻把枪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