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时间16:17。
位于热带地区的私人小岛,日落时间,盛夏之时,是20点30分。冬季,太阳直射南移,北半球进入寒冬,虽然私人小岛属于热带,但,日落时间还是受到影响,提前了一个小时。
平日,下午四点,天空碧蓝,阳光明媚,天气好得不像话。
可是今天,一场毫无征兆的特级暴雨,席卷而来,天地之间,天昏地暗。
三楼,书房。
死一般寂静。
萧然与宴兰城,坐在沙发上,看着挺直着脊背,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看着电脑的男人,两人英挺的浓密剑眉皆不由自主,深深地拧成一团。
暴风雨,来得太突然。
大打而开的窗户,来不及关上。
这会儿,被汹涌澎湃的风雨,吹砸得噼里啪啦地响。
声响,很惊骇。
可是,惊天动地的声音,却诡异的,丝毫没有影响到书房安静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萧然淡然出声:“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最好的方案是:按兵不动,切莫打草惊蛇。”
宴兰城认同地点头:“我也同意然爷的说法。毕竟,‘三岛暗杀’的幕后黑手,真心太奸诈狡猾。突然冒出来所谓的那些‘线索’,我担心根本就是对方故意设置的圈套,就等着我们主动送上门,来个瓮中捉鳖。景爷,我们很能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贸然让傲世领着暗卫秘密前往,实在太过冒险。要不然,先再等等,看看对方到底想要搞怎样的猫腻,我们再行动不迟。”
萧然说:“暂且让傲世秘密潜伏,退至距离目的地三百公里的地方,360度无死角全数包围。但凡再传出来任何可靠的消息,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听着宴兰城和萧然,低低沉沉的议论,坐在书桌前的霍寒景,一直保持着无声无息的沉默。
书桌上的电脑,并没有关。
宽大的屏幕,这会儿正倒映着窗外,那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晃,几乎快要折断的树枝。
霍寒景的眼底,漆黑又死寂。
许久,他这才轻轻启动薄唇,声音低冷:“三百公里的秘密潜伏,你们知道三百公里的距离,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但凡对方有任何的察觉,便能轻轻松松,不费任何的吃灰之力,就能顺利逃之夭夭。
地面,能设卡排查,天上的逃生路线,便不好掌控。
他费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好不容易才有点线索,怎么可能放过?!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阻止不了他迈近的步伐。
“可是景爷,消息出得实在太突兀,我担心真的有问题,要不然……”萧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霍寒景打断,“就这样,你们先出去,我一个人冷静下,好好想想。”
书房很宽大。
霍寒景背对着窗户,映着窗外的风雨飘摇,以及那无边无际的风卷云涌的昏暗天幕,周身仿若慢慢晕染上一层沁人心脾的黑暗冷气,宴兰城瞄到萧然欲言又止的模样,赶忙投去眼神,予以阻止。
萧然接收到宴兰城的目光示意,最后还是闭了嘴。
两人出门后,萧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下楼途中,萧然说:“平日里,爷最是内敛冷静,可是这次,显然心浮气躁,有点乱了方寸。”
宴兰城说:“其实能理解。换做任何人,秘密调查这么多年,都毫无线索,这次好不容易有了蛛丝马迹,没有人能做到冷静自持、心如止水。”
两人的步伐,很慢。
好一会儿,萧然这才说:“不过,这样也挺好。”
宴兰城有点不明白,萧然这番言辞所传递的更深层次的含义,他扭头看向萧然,眸色困惑:“挺好?!”
萧然抿了抿菲薄的唇,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幽说道:“爷若按耐不住,明着会跌入对方的圈套,但,我们可以在背后,继续秘密设防,然后搞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宴兰城点头表示认同,可是,转念一想,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秘密设防,无可厚非,可,关键是,我们怎么设防?!”
霍寒景如果行动,自然是不会真正跟他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方案。
霍寒景太过聪明,脑子太过好使,以至于有些自负。
倘若不知晓霍寒景的动向,他们是拧不出更好的方案。
萧然陷入沉默,半晌后,这才低低地说:“这的确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然爷,你有方案了?!”宴兰城问。
萧然说:“先派人盯着宫梵玥的动向,以及把S帝国权位最高的要员们,统统秘密监视。”
对方的身份尽管不明不了,但,霍家的身份背景摆放在那里。
想要动霍家,单凭一己之力,没有任何国家的皇室贵胄的势力的加持,里应外合的护航,那简直是:无稽之谈。
倘若皇室贵胄,但凡有丁点的动静,再顺藤摸瓜,萧然觉得:任由他们再怎样权势通天,最终也是一网打尽。
不过这事儿,必须很小心,百分之百确保密不透风才行。
书房里。
死寂般的安静,与窗外惊天动地的风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寒景打开电脑,登陆了自己的私密邮箱,翻出白暖照片的那一刻,漆黑的眼底,渐渐用了血色的红光。
那是他与白暖最后拍的一张照片。
白暖拥着他,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只彩虹蛋糕。
那是他五岁生日,白暖亲自帮他做的。那天,她站在厨房里,屏退所有的佣仆,全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她做彩虹奶油的时候,一边仔仔细细,一边时不时扭头朝着站在旁边,扬起小小脑袋的儿子,眼睛里全是当了母亲之后,特有的温柔与宠溺,她问他:“知道母亲为什么给你做彩虹蛋糕吗?!”
霍寒景自然是不明白的。
白暖用手指,沾了彩虹奶油,突然就涂抹在他的鼻尖上,然后笑意盈盈地说:“因为母亲希望我的宝贝,今后的岁月,每天都灿烂明媚,五颜六色,丰富多彩,就像雨后浮在遥远天空的那道彩虹,是最美好与幸运的象征。”
白暖去世之时,顷刻之间,便把他世界所有美好的颜色,一并带走。
霍寒景手里,拽着一条钻石项链。
是很简单的花瓣形状项链。
白暖家世很好。
与霍渠译成婚后,作为一国最尊贵的第一夫人,身份自然是任何女人都不能比拟的。
纵使那样,白暖仍然喜欢简单的事物,就连平日佩戴的项链,也是简简单单的,从来不是价值连城,让人望尘莫及的限量顶级。
她最喜欢的那条项链,一直都戴在她脖颈上。
霍寒景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线条弧度优美的纤细脖颈间,那条与自己手里捏着的项链,一模一样的项链,忽然就晃了神。
**
霍寒景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暴风雨,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推开房门之时,时念卿刚刚洗了澡出来,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拿着吹风,吹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窗外的景色,已然黑尽。
她纤细的影,倒映在缀着星星点点雨滴的落地窗上,宁静又美好。
霍寒景望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底,忽然色泽变得很暗很淡。
曾经,无数人问过霍寒景,到底喜欢时念卿哪里。所有人都说:时念卿配不上他。比她家世、容貌、身材、体贴、温柔的女人,多的去了,他为什么偏偏就喜欢她,甚至喜欢得有点固执与偏执。
他也不明白。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觉得时念卿的眉眼间,隐隐有白暖的纯洁简单。
时念卿也是不喜欢复杂的。
她读书的时候,除了去学校穿统一的校服,其他之时,都是简简单单的长裙。
不似他身边的其他女生,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浑身上下,全是最闪耀醒目的奢侈品。
时念卿与白暖一样,放假的时候,喜欢把长发放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地铺在肩后,不加任何饰品的修饰,就那么简简单单的。
时念卿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眼伫立在门口的男人,随即转回身,继续吹头发。
只是头发都吹干了,霍寒景仍然立在那里没有动。
她顿时好奇了,目光透过落地窗,望着倒映的颀长身影,半许之后,她回头看向纹丝不动的男人,询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霍寒景面无表情。
刀削般精致的深刻五官,融在阴影里,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