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走到床边,俯瞰着她的脸庞,犹豫了下,这才问道:“不是要吃馄饨么,怎么就睡着了?!”
病床上的女人,无声无息,甚至连最微弱的表情都没有,霍寒景静静站在床畔,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这才走向沙发。
不过,他刚刚坐下,便听见手机发出很低沉的“滴~滴~滴~”消息提示音。
处于本能,霍寒景抬头看去。
而原本眉目舒展、睡得极沉的女人,纤细的眉头,忽然微微皱了皱眉,霍寒景瞅着她的眸光,不由自主暗了几分。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的第一秒,即刻调至静音模式。
再次落座在沙发上,霍寒景已经熟练地点开了微信,查看了讯息。
【岁月的恩赐】景,你睡着了吗?!
【岁月的恩赐】明天早晨,起床的时候,看见消息,记得回我一下。
【岁月的恩赐】可怜.JPG
瞧见宴恩赐微信消息的刹那,霍寒景英挺的剑眉,即刻深深拧了起来。
他抿了抿菲薄的唇,犹豫了下,这才移动着漂亮的手指,将消息往上滑了滑。
在看清宴恩赐之前发的两条消息时,他很犹豫,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
他思索了片刻,这才点出键盘键,手指灵活在上面敲敲打打。
原本,他想回复:白家的大院,即将翻修,那棵梧桐应该会被砍掉。
不过到了最后,他还是将那一串话,全数删除,只是简单回了个“好”字。
而手机的另一头,宴恩赐一直都捧着手机,眼睛不眨地盯着微信,这次许久都不见霍寒景回复她,她当即失落又难受,正当她失神揣测这个时间点,他是不是回总统府了,而此时,他又跟时念卿做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就有消息窜了进来。
在瞅见是霍寒景消息的那一刹,她眼睛陡然变得雪亮。
【岁月的恩赐】那你大概什么时候有时间?!祭祀大典以后,我应该在国内呆不了多久。
几秒后。
【景】时间你订,我可以让徐则调整行程。
宴恩赐眼睛不眨地盯着这剪短的一句话,莫名心里就幸福得冒泡泡。
自从她飞英国治病开始,他们之间便慢慢疏于联系。
纵使如此,可是霍寒景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有求必应。
宴恩赐直直盯着那段话,好一会儿,这才敲字回复。
【岁月的恩赐】那要不然就祭祀大典当天结束以后怎样?!我在白府等你。
霍寒景看着宴恩赐的消息,好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下意识抬起眼眸,朝着病床上瞄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保持着一个姿势,躺着睡着不舒服,床上的女人,忽然翻了个身。
因为她的这个举动,霍寒景莫名手抖了下,手机都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时念卿只是翻了个身而已,并不见醒来的痕迹。
霍寒景重新看向手机屏幕。
【景】祭祀大典的晚宴,结束以后的时间很晚,会影响你休息,改个时间。
宴恩赐抿了抿嘴唇,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她连忙手指灵敏地敲打键盘。
【岁月的恩赐】那下午检兵仪式结束后呢?!往几年的祭祀大典,下午你都有四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宴恩赐把这番话打出去后,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于是她再次发了条消息解释。
【岁月的恩赐】我父亲母亲,在英国催得紧,让我尽快回英国。我担心祭祀大典的第二天,就会被王叔叔强制带回英国。可怜.JPG
霍寒景看着宴恩赐的连续两条消息,犹豫了下,这才回复她。
【景】下午的休息空隙,我和小卿约好,要办理结婚证。晚宴结束后,我也有另外的安排。
原本幸福得直冒泡泡的宴恩赐,忽然就觉得一壶冷水,急切又汹涌地浇灌下来。
顷刻之间,她冷得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也渐渐涌起了红光。
心里像被人拿着刀,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剐着,疼得鲜血淋漓的,但宴恩赐仍然故作轻松地回复。
【岁月的恩赐】领证是大事,那我重新找个时间,然后再找王叔叔把我留在国内的时间,往后延一延。
霍寒景看了这条消息,便没打算再回复了。
他锁上手机屏幕,打算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最近几天的工作,安排得实在太密集,而且强度又大,一直保持着超高负荷地运转,他显然身体有点跟不上节奏。
在他打算闭上眼睛,小睡一会儿,谁知,病房门却传来轻微的敲门声,霍寒景掀起眼皮儿,目光落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的女人,最后起身,轻步走向门口。
门口处,是护士小心又严谨的模样。瞧见霍寒景拉开房门,她小心翼翼把用便当盒装好的馄饨递在他面前:“总统大人,您要的馄饨。”
霍寒景敛了敛了剑眉,心想时念卿已经睡着了,这份馄饨也用不上了,于是他命令护士将馄饨拿走处理了。
桐姨送来衣物后,霍寒景换好以后出来,见桐姨还站在病房里。
桐姨问:“好端端的,时小姐怎么会住院?!”
桐姨显然很震惊。
霍寒景只是冷冷回了句:“自己逛街摔了一跤。”
在桐姨还想询问,怎么会摔跤之时,霍寒景已经率先低声开口道:“你留在病房内,照顾时小姐。”
言毕,霍寒景便轻手轻脚离开病房了。
桐姨心里很着急,毕竟时念卿月份大了,摔跤可是特别危险的事情。
霍寒景离开病房后,桐姨轻手轻脚走到床畔,瞅着时念卿的脸色什么都正常,这才稍稍放心了些。
她犹豫了下,最后走至沙发边,脊背笔直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守着。
而时念卿,在听见霍寒景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的走廊时,只觉自己的心,一直一直往下沉。
平日里,他突然离开,她自然觉得没有什么。
可是,在知晓宴恩赐回国以后,加上她查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时念卿的心里,没办法做到坦荡。
刚刚,他坐在沙发上,虽然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但是,每受到一条消息,都会有很微弱的震动声音。
霍寒景那样性格的人,向来注重办事效率的高效、迅速。
所以,他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极少有时间发简讯。
可是,刚刚那嗡嗡震动不停的消息提示音,显然证明了:他一直在发消息聊微信。
能让他改变平日的沟通方式,改用他平时觉得特别浪费时间的行为,只能说明:他的确很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时念卿根本不敢细细往下去想。
因为,多往下细想一分,她心里就难受得像被锋利的猫爪挠过一样,血淋淋的。
跟霍寒景相识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又细致给她回过微信消息。
前端时间他飞华盛顿出差,她给他发消息,他回复的时间,早一点中间都要间隔两至三个消息,最长的,甚至等了十二个消息。而且,他回复她的时候,除了时间很急,会简单的两五个字,大多时候都直接发视频过来。
可是,对于宴恩赐呢?!
时念卿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
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宴恩赐发的那张刻着他们名字的梧桐树干。
霍寒景换了衣服,突然就离开了,是要赶去白府,重新刻名字么?!
想到这里,时念卿盖在被褥下面的手,死死揪着床单的手指,收紧力道,紧到床单都要撕破了……
。。
帝国医院,院长办公室。
宁阳这才刚刚结束了一台格外棘手的手术。
在瞧见霍寒景满脸黑黢黢地来到他的办公室时,他全身的每个细胞,不由自主地全面戒备。
“爷,您有何指教?!”宁阳艰难扯出一抹牵强得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霍寒景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而直接迈着修长的腿,大步跨入办公室。
他泰然自若在沙发上坐下,宁阳立刻机警走过去,规规矩矩立在他侧身。
霍寒景:“我来了解下时念卿的具体情况。”
一听这话,宁阳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如实回复道:“时小姐是高位破水,根据妇产科专家的建议:孩子,尽量在肚子里养养。换句话说:在医院里,进行保胎。”
完了,宁阳发现霍寒景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清楚,对于他的这番讲解,他们的爷,并不怎么高兴。换而言之,他们的爷,或许觉得他太过敷衍了。
于是,他继续说道:“虽然时小姐的孩子,已经足月了,但,距离预产期,足足提前了半个月。根据B超检测,孩子也足够大,可是,在母亲的体内发育,比在外面发育要迅速许多。提前半个月出世的孩子,不能保证会不会送入新生儿监护室观察。爷,你也知道进入新生儿监护室,万一心肺发育不好,可是要满身都扎管子的。所以专家们都说,能让孩子在母亲体内多呆一天,也是好的。”
“已经破水了,还不会存在什么风险?!”霍寒景问。
宁阳回答:“宁小姐是高位破水,随意,羊水的流失量很少,指不定流一点点以后,几天都不见再流羊水的。其次,只要羊水不是流得特别严重,都不用担心孩子在肚子里缺氧,因为羊水会自动不断地生成。再次就是感染问题:破了水后,胎儿存在的无菌环境,会存在一定的被感染被破坏的问题。所以,专门家,会给出一个平衡这其中最好的时间,然后再把孩子给剖出来。”
霍寒景问:“不能顺产?!”
宁阳认真审度着霍寒景这番言辞所蕴藏的更深沉的含义,半晌才说:“爷,你是了解时念卿身体情况的,先不说孩子有点大,其次,她之前的子宫有疤痕,这特别不适合顺产。”
这番言辞,宁阳说的时候,音量越来越小,尤其是瞄到霍寒景的脸色都暗了下去,宁阳立刻又说道:“爷,现在剖宫产手术,十分成熟了,手术的风险很低,其实特别安全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听了宁阳的解释,霍寒景最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宁阳见了他们的爷,表情有松动的痕迹,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
凌晨三点。
时念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霍寒景要离开医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