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妙璃’再次对着她用充满哀伤的语气唤了她一声“娘”以后,她的眼泪,就如同倾盆大雨一样,再次汹涌而出。
“娘在!娘在这儿!”
茅家娘子强忍住胸腔里那宛若撕心裂肺一般的剧痛,目不转睛地与自己的女儿对望着,一字一顿的,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问她的小花儿:到底是谁害了她!她的尸体又在哪里!
因为再次见到女儿而神智越发变得清明的茅家娘子知道,由于她刚才的冒失举动,她已经浪费了许多与女儿相处的时间,为了尽快弄清楚女儿到底是因何而死,尸身又在哪里,她只能强忍住满腔的不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到查找真凶上面来。
茅家娘子的询问成功的让‘楚妙璃’,也就是小花儿的眼睛变得血红一片。
她同样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愤懑难平地说道:“娘,是隔壁村长家的二小子杀了我!那天他娘让他到咱们家里来取您帮他们家做的衣裳,他正巧看到了刚刚从澡堂子里出来的我……骤起贼心……意图对我不轨……我自是不从,被他硬生生扼死在咱们家门前的那口池塘里!”
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出血泪的‘楚妙璃’在茅家娘子痛不欲生的呜咽注视中,继续用充满控诉和仇恨的语气说道:“他为了避免我的尸体浮上来,特地在我身上绑了好几块大石头,娘……石头好重……池塘里面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我好害怕呀!娘!你快去救救我!你快去救救我啊!”
哪怕是没了父亲,也一直被母亲捧在掌心里疼爱的‘楚妙璃’彻底失控了!
她声嘶力竭地冲着茅家娘子大声哭喊着,求救着,那凄厉无比的声音,那悲愤痛苦的眼神,让周遭的人瞧了,也忍不住为之淌下热泪。
总算弄清楚女儿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茅家娘子差点没就这么活活哭厥过去!
她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襟,痛哭流涕地对女儿迭声保证道:“你放心吧小花儿,娘会救你的!娘会给你报仇雪恨的!”
得到母亲肯定答复的‘楚妙璃’在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开心的表情又道:“娘,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你今天请的这位阴姥姥很有本事,在我彻底消除怨气投胎以前,你要是还想见我的话,记得也找她!”
哭得浑身都在止不住抽搐的茅家娘子用力点头,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颓废下去了!
她要努力挣钱!她要让仇人绳之以法!她要让她的女儿能够毫无挂碍的去投胎转世!
在茅家娘子的拼命点头中,‘楚妙璃’缓缓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她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属于少女所特有的鲜活已经从她的眸底消散殆尽。
她很是坦然的看着双眼红肿不堪的茅家娘子对她重重磕头,然后目送着对方跌跌撞撞地冲着衙门所在的方向疾奔而去。
她知道,对方这是要去击鼓鸣冤,这是要让恶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生平头一次走阴就遇上了一桩命案的楚妙璃还来不及细思刚才那玄而又玄的感觉,就被围在周边的一大堆人给争先恐后的包围了。
他们都想要让楚妙璃给他们走一回阴,让他们也见见自己往生的家人。
特别是那支使伙计拽来了茅家娘子的王老板,他借着还没为茅家娘子付款为由,当仁不让地排在了第一位。
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此举是多么奸诈的大家赶忙要多懊恼就有多懊恼的一叠声谴责对方。
不想,王老板却厚着脸皮对楚妙璃恭维连连的表示他这是慧眼识珠,早就料想到楚阴姥必然是一位胸藏沟壑的走阴人,要不然也不会对他们刚才的冒犯宽宥以待,甚至还主动向他们证明她的能耐。
已经成为楚妙璃忠实拥趸的王老板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更是再次毕恭毕敬地为自己刚才的试探行为向楚妙璃表示了深刻的反省,并且迫不及待地恳请楚妙璃再行一番慈悲,也让他见见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父母。
还有一个小孙子兼攻略对象要养的楚妙璃刚要开口答应,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就毫无预兆的朝着她的脸上猛扇过来。
眼中厉光一闪的楚妙璃下意识地把头一仰,就瞧见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女人正张牙舞爪地冲着她猛扑过来。
边扑还边骂骂咧咧地冲着楚妙璃一叠声地叫嚣着:“你这老婆子还真是死不悔改!都被自己亲儿子用装神弄鬼的理由赶出家门了!居然还在这里厚颜无耻的行这招摇撞骗之事!”
在本源世界没少见自家祖母唬弄人的楚妙璃依样画葫芦的在脸上露出一副很是悲天悯人的表情,对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的信徒们微微点头,然后将有若实质的目光定格在王老板身后那对中年夫妇脸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那对中年夫妇却心领神会的膝行几步,捧着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血衣对着楚妙璃叩首不止。
在楚妙璃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一个非常奇特的习俗,如果孩子在母亲腹中,过早夭折,那么,为了让孩子能够重新投胎,做父母的就会亲自用自己的鲜血染出一件血衣出来,供奉给阴姥姥,以此作为了断彼此之间的骨血缘分,让孩子能够心无挂碍的再次转生而去。
那对中年夫妇将血衣供奉给楚妙璃的时候,双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一双眼睛更是如同兔子一样,红得几乎要渗出血来。
楚妙璃也曾经失去过亲人,她知道这样的感觉有多不好受,不过为了避免误了吉时,她还是没有半分犹疑的把那件血衣,从夫妻俩的手中抽了出来。
中年男子的妻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响亮嚎哭,双手紧捂面庞的委顿在尘埃里,珍珠般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她的指缝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很快就在泥土地上积出了两个小洼。
同样心如刀绞的中年男子,怕妻子大失分寸的举动惹恼了历来以喜怒不定着称的阴姥姥,慌不迭在一旁描补道:“还请阴姥息怒,拙荆也是心里太过难受,才会失态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