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五十卢布一个。”
“那算了,这是一百卢布,给我拿两个好的。”末了还专门叮嘱一句:“多撒点盐,盐少了不好吃。”
我和安德烈坐在店里啃玉米的时候,他忽然又问一句:“你关门后就回家吗?”
“嗯嗯,那当然!”我边啃玉米便指了指外面偶尔飘过的一缕缕烟雾,接着说:“你看,外面到处都是烟雾,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回家待着稳当。”
“去不去莫斯科河里游泳,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
去游泳?!我都快十年没游过泳了,有时候还真想游,不过让我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跑到莫斯科河里去游泳,我就有些不情不愿了。
“算了,还是不去了吧。”我开始找理由推脱:“这几天的烟雾那么大,估计水面上会漂浮有很厚的烟灰。”
“没有,我昨天才去游过,水很清澈的。”我的第一个理由就被他轻描淡写地推翻了。
“还有,”我继续在为自己找理由推脱:“我没有泳裤,也没法游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天才买了两条新的,可以送你一条。”看来他似乎是有备而来,居然又轻而易举地否定我的第二个理由。
我心中盘算着怎样婉转地拒绝他,才不会让他下不了台的时候,他凑了我的耳边低声地说:“我平时去游泳的那个地方,对面的树林里有个天体营,每天都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在河边晒太阳或者在水里裸泳哦。”
“裸泳的美眉!”我的口水差点就顺着手上的玉米流下来了,我赶紧扯了张纸擦掉了口水。这个安德烈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想什么都知道,这个时候再推脱的话,就有点太虚伪了,于是我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那好吧,反正今天也没啥生意,我就早点收摊关门。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差了,是需要赶快到去河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啃完玉米,我让安德烈先去停车场,我收拾完东西就去找他。
我关好门,到保安那里去签了字,开启店内的报警器后,就急匆匆地到停车场去找安德烈。安德烈那辆天蓝色的大众很好找,老远就看见了。我跑过去却发现,车门虚掩,而车里却虚无一人。我正好奇安德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突然听见他喊我的声音。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发现原来是蹲在一辆中型货车阴影里的安德烈。
我走过去,问他为啥不待在车里,跑到这里来蹲着做什么。他哭丧着脸说:“唉,别提了,我一坐进去,感觉里面就像蒸笼一样,差点热得中暑,便开了空调跑出来,等车里凉快点再进去。”
听他这么说,我和他一样蹲在货车的阴影里,耐心地等待着车里的温度降下来。又过了五六分钟,他起身钻了车里,功夫不大,他从副驾驶这边的门口探出头来,说车里已经凉快了,让我赶快上车。
市内依旧是大雾弥漫,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导致交通拥堵不堪。听安德烈说游泳的地点,离市场只有十几公里,可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的车还在路上不紧不慢地缓缓移动着。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正当我万般焦急的时候,安德烈突然说了句:“再往前开两公里,我们就可以找地方停车,然后走路到河边。”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么热的天,坐在车里,即使有空调也同样有中暑的危险,再不到的话,我宁愿下去走路。正在胡思乱想,猛地瞅见路的左侧有辆坦克,而且是最老式的那种,正在和我们同向行驶,不过行驶速度很快,一转眼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指着坦克消失的方向,对安德烈说:“刚才那边的那辆坦克,你看见了吗?”
安德烈向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你是说那边的坦克雕塑吧,不过今天雾大能见度不高,这个位置应该看不到。”
“不是雕塑,”我见他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连忙纠正他:“不是雕塑,是一辆快速移动的坦克,还是一辆老式坦克,有点像t-34。”
他瞥了我一眼,开玩笑地说:“路上的能见度低,你不会是把卡车看成了坦克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解释什么,没准刚才真是我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
车又往前开了两三百米,正在开车的安德烈用手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一指路的左侧,对我说:“你说的是这个雕塑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路边可不停着辆坦克,车的后半截深深地陷进地里,前半截车身高高翘起,长长的炮管直指苍穹。坦克车身上刷着绿色的油漆,从颜色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才维护过。
车又往前开了一截停了下来,安德烈转身对我说:“到了,我们把车停在这里,然后走路去河边。”
安德烈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手提包后,锁上了车。他带着我穿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来到了河边的游泳区域。站在树林的边缘,看着草地上密密麻麻或站或坐或躺的人群,我有些好奇地问安德烈:“怎么这河边是草坪而不是沙滩啊?”
“有沙滩的。”他朝河的对面一指,“对面的天体营那边就是沙滩,这边是草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宽阔的莫斯科河对面,果然是一片金黄的沙滩,不过河面上的雾还是有点大,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对面沙滩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至于穿没穿泳衣,就看不清楚了。
我看了看周围,除了几个卖东西的小亭子,就再也没有任何建筑物,忍不住又好奇地问:“待会儿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换衣服啊?”
安德烈随手向旁边指了指,说:“就在这里换啊,这个小树林可是天然的更衣室哦。”说着话他已经开始手脚麻利地脱衣服了,还一个劲地催促我快点换。虽然说这是树林里,不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换衣服,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正在犹豫中,无意瞥见附近有几个姑娘都旁若无人地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三点式泳衣,有说有笑地跑出了小树林。看着姑娘家都是这样的大方自然,我也就不再矜持,三下五除二也脱了个精光,然后不慌不忙地换上泳裤。
安德烈换好了泳裤后,没有急着下水,先把我们换下的衣服放在一个包里,然后又从另一个背包里拿出两张大浴巾铺在草地上,招呼我躺下晒太阳。我奇怪地问他,“怎么还不下水游泳啊?”
他边抹防晒油边慢条斯理地说:“不急不急,你看看河里,水面上全是烟灰,等水干净了再下去。”
我一看,可不,河面上漂浮着一层灰色的烟灰,绝大多数的人都待在岸上,水里看不到几个游泳的人。唉,这么脏的水叫我下去,我也不去。于是我躺在浴巾上开始闭目养神,没想到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梦中觉得有人在轻轻摇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喊:“唐,唐,你醒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安德烈正蹲在我的身边。我猛地坐了起来,问:“现在可以游泳了?”
安德烈回答:“是啊,水已经清澈了,可以下水啦。”
因为很多年不游泳的缘故,刚下水的前半个小时,为了安全起见,我只敢在河岸的附近游。安德烈知道我久了没游泳,怕我出什么状况,所以一直在我附近游来游去,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客串一下我的专职救生员。
游着游着,他突然叫我:“唐,唐,快看,河中间有两个漂亮的姑娘在裸泳,我们快游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呼。”说着他便加速向河中心游过去了。我暗骂了一句:好色之徒。也跟在他的后面向河中心游去。
虽然拼命地向前游着,但还是被他拉得越来越远,这就是天天游泳和十来年不游泳人的差异。他游到两个姑娘身边的时候,我已经被他甩开了二十来米的距离。
正当我奋力向三人游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的河岸上喧闹起来,原本在沙滩和树林里的人们发疯似的喊叫着,纷纷扑进河里,向我们这边游过来。我诧异地看着越游越近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德烈也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停留一会儿,然后和那两个姑娘一起向我快速地游过来,他边游边大声地喊叫着,因为人声鼎沸,我听不清楚他喊的是什么,便一直停留在原地发呆。直到他快游到我身边,才听清楚他喊的是:“唐,唐,快往回游,那边的树林失火了,快游回岸上去。”
这时候一缕缕呛人的烟雾已经顺风飘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赶紧掉头就往回游。越来越多人从后面超过了我,玩命地往岸边游去,快游到岸边的时候,我扭头向后一瞧,顿时吓了一跳,熊熊烈火自树林方向扑天盖地的卷了过来,河边的树木比较潮湿,一烧起来那烟气更加辛辣呛人,虽然火势还远,隔着沙滩和近百米的河面,那股窒息的味道已扑面而来……。
上岸后早看不见安德烈的人影,我只能茫然地随着人群向小树林方向狂奔,想赶快取了衣服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离放背包的地方只有几步之遥,我不由地放慢了速度准备弯腰去拣,却不料有人猛地从后面重重撞上了我。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飞扑了出去,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棵树上。在感受到剧烈疼痛的同时,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